又過了片刻,裴安懿眼中的水霧漸漸褪去,似乎是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幾乎是在意識到這不是夢的那一瞬間,裴安懿手上緊緊握住了王阿花的手腕。
裴安懿的手骨節分明,硌得王阿花吃痛出聲。
“殿、殿下,”王阿花啞著聲,“好久不見。”
一句好久不見,似乎是徹底地將裴安懿的神志喚了回來,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笑意漸消,冷冷地松開了手。
下床,起身,行至王阿花的面前。
按理說,王阿花這時候應當行禮作拜,但……王阿花咬了咬牙,半步也沒動,兩個人身高相仿,王阿花就這樣站著,直直的,望著她的殿下。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假死的大罪?”裴安懿寒聲道。
王阿花垂眸,不答。
裴安懿眼底泛起紅,在清醒理智的人也會因為積攢已久的委屈而失態。自己一度以為……她是真的不在了,她住過的小院,自己再也不敢去踏足。直到那日,自己知曉了她是假死,方才敢再去一趟她住過的院子。
那張寫滿著自己名字的宣紙,一筆一劃的,描的還是自己的筆跡……少女藏起來的隱秘又珍重的心事就這樣直愣愣地擺在裴安懿的面前。
裴安懿生平第一次嘗到了混亂的滋味。
痴痴地枯坐了一夜,同自己的心遊說了一夜,裴安懿做了放她走的決定。
不是她有什麼成人之美的美德,而是她願意。
如果那個人要走,裴安懿願意放她走,哪怕不知緣由,哪怕餘生將要承受苦痛。
那些混亂掙紮的情緒,她已然做好了此生再無問出口的打算。可偏偏,三年之後一個平平無奇的夜裡,她自己又回來了。
“你為什麼要撒下這彌天大謊。”裴安懿冷聲問道。
如果王阿花仔細聽的話,會發覺面前人的聲音雖然寒意刺骨,其中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只可惜王阿花此刻的大腦幾乎是滯空的。
看著面前的人一副呆滯模樣,經年的委屈終究爆發了出來,裴安懿狠狠將身前的人一拽。
王阿花整個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摔到了松軟的被窩裡。
裴安懿這回是真的動了氣,氣她如此這般像個木頭一樣。
憤怒和委屈一齊湧上大腦,叫人發瘋。裴安懿將人壓至床榻之上,用方才捏在手中的發帶將面前之人的手緊緊困了起來,王阿花潔白的手腕上頃刻之間便發了紅,面對這大片的紅裴安懿視若不見,將發帶綁在床頭的橫木之上繫上了死結。
這回叫王阿花再也跑不了了。
身下的人近在咫尺,眼神卻不敢與她相交,王阿花呼吸的熱氣打在裴安懿臉頰上、脖頸處……沖擊這裴安懿最後殘存的,搖搖欲墜地理智。
王阿花的目光控住不住地在她的殿下身上游離,薄薄一件單衣掛在身上,裴安懿本來就瘦,如今三年不見,相較於王阿花記憶中,裴安懿竟更瘦了些……王阿花的心中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