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花負手立在內室裡,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望著床上熟睡的人兒自己下意識的揚起了嘴角。
她的殿下還是不喜歡在房中差人守夜。桃源縣守衛鬆垮,潛入進來對王阿花來說簡直是一如反掌。
窗邊開啟了一個小縫,她吹了足足兩刻鐘的寒風來冷靜下來。
自己既不是大夫,不能使她恢複健康,反倒叫她看到自己,說不定會氣惱自己假死欺君,一怒之下差人砍下自己的腦袋。見她有什麼用處呢?除了叫她生一通她假死欺瞞的氣以外,王阿花實在是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別的用處。
說不定她過於自信了,一個侍衛罷了,是死是活的,說不定殿下早就忘了她。
都三年了,也不是一定要見上一面的其實……王阿花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著,不必再見、不必再見……
有時候人就是這般古怪,大腦和心各有各的主見,三年前理智戰勝的情意,三年後的這個夜裡,王阿花的情意戰勝了理智。
她腳步輕輕地走上前去,失神地盯著床榻之上的人。
床榻上的人睡覺很規矩,被子老老實實地蓋在身上,不像她睡覺愛亂踢被子。
眼神控制不住地遊走,王阿花地指腹輕輕搭上了裴安懿的額頭。像蜻蜓點水一般的輕輕一碰,又立刻收回,好像多停留一秒便會被心中的小獸吞噬。
床上的人的體溫傳到指尖,微微發燙。
王阿花凝眸,眼底的掙紮一閃而過,最終妥協似的閉了閉眼,輕輕吻了吻方才探過額頭的指腹。
指尖在唇上久久停留,王阿花貪戀著感受著屬於那個人的體溫。
思緒胡亂地飄飛,王阿花蜷著衣角,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到底是理智站了上風,退後半步,轉身背對著人,雙腿盤著,坐在了床前的石板上。
終是不敢越過雷池半步。
如此雖眼不見,心卻被身後細細的呼吸聲攪得亂做了一團。
半晌,王阿花忽覺發帶被人輕輕一拽。
如綢緞般的過腰長發四散開來。
她木木著直著身體,定在了那裡,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心中很是沒出息地湧起一陣膽怯,她不敢回頭。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得身後的人又輕輕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王阿花木訥地轉過身去。
床榻上的人手中還捏著方才扯下來的王阿花的發帶,一雙丹鳳眼中帶著淡淡的水霧,眼中含著清淺的笑意,就這樣靜靜地望著王阿花。
沒有平日裡那不怒自威的儀態,也沒有面對各個世家之時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意。一個正直桃李年華的女子面對心悅之人該是一副什麼模樣,那麼裴安懿現在便是一副什麼模樣。
王阿花的心髒咚咚跳著,猝不及防地心動如同是淋了一場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暴雨,雨點是這樣急促的、蠻不講理地砸落,砸的她發懵。
床榻上的人抬手,那雙如水蔥一般白皙好看的手輕輕握住了王阿花的食指,緩緩摩挲著著食指間因為練劍而伸出來的繭子。
她知道殿下這是半夜醒來,意識還尚未完全清醒。如果要走,那麼現在便是最好的機會,或許今夜過後,她的殿下會把今夜的相遇當做一場夢……可王阿花卻動不了了。像是被人點了定xue的木頭,呆呆地站著,喉嚨發緊,不動,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