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遠接著提議:“春闈改革,長公主殿下功不可沒。不妨請長公主親自邀請莊亦之出仕,這可謂是以花獻佛,恰到好處。”
裴安懿默然不語,觀賞著&039;這一出精妙絕倫的攻心離間之計。
裴懷遠對裴安懿其名心存疑竇,聞言疑慮更深,心中暗忖兩人定有勾連。
加之裴榮成前日夜裡所言,令他面色雖不變,心中卻不免波瀾。於是,他緩緩開口:“此法甚善,唯獨擔憂路途艱辛。豈能讓一介女子跋山涉水,不如令信王與長公主同行,姑侄相伴,彼此照應。”
裴安懿微微蹙眉,眼前這位九五之尊顯然對她存有戒心。她在心底冷笑,所謂鳥未盡,弓已藏,眼前之人尚未得手,便急於防範她這把弓,實在是目光短淺。然而……自己這位舅舅與信王的配合……是巧合,還是裴榮辰已贏得李家的信賴?
……
裴安懿沒有理由拒絕這份差事,領著聖旨,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城,信王在後頭跟著。
裴安懿心中暗自思忖,一些文人墨客總是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他們口口聲聲說著要回歸自然,布衣耕田,過著簡樸的生活,但真正行動起來,卻總是顯得那麼別扭。如果真的想要閑話農耕,就應該選擇一個遠離塵囂、寧靜安逸的地方,然而,莊亦之卻偏偏選擇住在長安的周邊,一個雖然不算繁華,但依然與京城保持著密切聯系的地方。
裴安懿曾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與莊亦之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長安城外的一處風景秀麗的山林之中,莊亦之正手持畫筆,對著一片翠綠的竹林作畫。其人衣著雖然樸素,他的言談舉止間,卻透露出一種對官場的留戀和不捨。
不過這些裴安懿都沒有戳破,只是恭恭敬敬的將人請回了長安。
莊亦之目睹聖旨那一刻,淚水橫飛,悲痛之情溢於言表。他彎曲著身軀,面向長安的方向虔誠地三跪九叩,以示對皇恩浩蕩的感激。
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沉重而莊重。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彷彿在訴說著內心的波瀾。在這一刻,他彷彿聽到了遠方的風聲,那是長安城的呼喚。
聽聞那日莊亦之踏入長安城的訊息,天下讀書人莫不振奮異常,一場又一場的詩會接連不斷,盛況空前。
長安城內文人墨客雲集,他們或在酒樓雅座上吟詩作對,或在湖畔亭臺間揮毫潑墨,每一位參與者懷揣著對莊亦之的敬仰。他們談論著莊亦之的才華橫溢,談論著他如何在科舉中脫穎而出,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詩會上,有人朗誦莊亦之的詩作,那字字珠璣,句句鏗鏘,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動容。有人則揮毫潑墨,將莊亦之的詩句化作一幅幅精美的畫卷,展示在眾人面前。
莊亦之的接風洗塵之宴,選址於風雅之苑,新帝有意彰顯盛情,於是宴席鋪張至長街之盡頭。
人潮湧動,才子佳人紛至沓來,爭相向這位大學子敬酒。恰逢喜事,精神抖擻,即便年逾花甲,莊亦之亦概不推辭,暢飲八百杯而不醉。
人群之中魚龍混雜,裴懷遠為保性命,並未出席,如此盛大的接風宴,自然是裴安懿作了東。
裴安懿高居主位,裴榮辰側身右席,莊亦之則落座左方。
隨著夜幕低垂,宴會漸入尾聲。依照古禮,宴終之前,裴安懿須向莊亦之敬上一杯酒。
此舉既彰顯了宴會的熱絡之情,亦是對皇室立場的一種昭示。
裴安懿親自斟酒,交由侍女遞至莊亦之手中。
此時,莊亦之已微醺,見長公主賜酒,不等侍女趨前,便已起身,腳步踉蹌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液入肚,莊亦之似乎醉意更濃,他扶著雅苑的柱子,緩緩轉身,就地臥倒,沉入夢鄉。
旁邊的隨從見狀,連忙趨前相扶,意圖將他平安送回臥房。
裴安懿目睹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異樣,卻依舊保持了沉默。待隨從將莊亦之慢慢攙扶離開後,她跟上前去,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鼻息。
片刻之後,裴安懿恢複了一貫的鎮定,不動聲色地低聲命令隨從,攜帶著她的親筆手諭入宮,切勿喧嘩,並嚴密封閉入口,確保無人能自這幽雅之苑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