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這麼簡單。”
他的話那麼輕柔，甚至臉上還帶著微笑，卻砸得馮嘉玉腦袋一陣嗡鳴，整個世界彷彿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心頭的痛楚如滔天海嘯般，不由分說地向他襲來，那份疼痛從心口迅速彌漫開來，彷彿身體上每一塊肌肉都在被蠶食和撕咬。
醉酒的孫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用大拇指摩擦著他臉上的濕潤，語氣竟也帶了絲愧疚之情。
“我其實可以躲開你的吻的，但我沒有……我想，那就試著談談被上天眷顧和祝福的愛情吧，我他媽倒要看看，被老天眷顧的愛情能是個什麼樣子。”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在了黑暗裡。
“何塞，我是個混蛋，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
孫任不斷地重複著道歉，眼淚又開始往下落。
他怎麼能幹出這種蠢事呢？
他們的感情的確像是受到了老天的眷顧，沒有爭吵、猜忌，沒有來自世俗的不解，所有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與自然。
和馮嘉玉的感情，被牢牢禁錮在了學校那小小的一方天地，穿著同樣的校服，過單調無趣的生活，承受著隱秘性取向帶來了痛苦，還要因為年紀尚小而對親密之事保持距離。
他們什麼都不能給對方。弱小又單薄的他們，又是怎麼稀裡糊塗擁有了將自己困頓一生的情感羈絆呢？
在還不懂愛情是什麼的時候，便被名為愛的情感束縛住了一生。
而此時，馮嘉玉也終於承受不住，用盡全力將孫任擁入了懷中，來自心底的痛楚要將他徹底撕碎，他從未知曉，原來被一個人堅定地愛著，也要承受著千刀萬剮般的痛。
“所以，何塞，我不能再陪你一起環遊世界了。”他低低在他耳邊說道。
“你以為我們分手是因為我父親的死，或者是還債，但其實不是的……”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很輕鬆快樂，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我這輩子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時光，可越是這樣幸福，我便越能清晰地感受到痛苦，這裡的痛。”
馮嘉玉的手還被他放在左胸口，他又緊緊地按了按，心跳隔著皮肉一下又一下撞擊在他的手掌心。
他滿心愧疚地說道：“你對我那麼好，拼盡全力把我從深淵的泥潭裡拽了出來，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我以為自己快要溺死了，但你救了我。你明明救了我那麼多次，可是我，可是我……”
他鼻頭發酸，嗚咽聲將他的話攪得支離破碎。
“可是我，好像只能從這段感情裡，望見曾經的我和馮嘉玉。”
馮嘉玉渾身發抖，擁緊了懷裡的他，眼淚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
“何塞，我特別討厭別人和我說對不起，因為馮嘉玉就經常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明白，既然對我抱有愧疚，為什麼不能更喜歡我一點，為什麼不堅定地站在我身邊……可我，好像總是在跟你說對不起。”
“你帶給我的愛，太毫無保留，太無私了，我好像根本沒有能力給予你同樣程度的愛，所以我總是內心有愧，總想跟你說對不起。”
他用力掙脫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懷抱，從他的懷裡直起身，對上馮嘉玉的視線，像是在求問，又像是在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