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屬於繼承人的右下首,抬眸向眾人,平淡而冷傲地微微頷首。
“——坐吧。”
如此重換了一次席位,徹底打破了她來前形成的氛圍。待眾人全部再次坐好時,已然再一次形成了以她為首的氣氛。
而滿頭紅酒的向二和侄子坐在末位,尷尬得滿面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坐也不是、離席也不是。
向舒懷沒再看他,只是平常地與身旁的親戚談起了向氏的工作。
直到向弘山出現在階梯上。
他是個瘦削的男性apha,六十五歲,盡管氣勢威嚴、目光如同鷹梟般銳利,卻也無法遮去面容中衰老的痕跡。向弘山俯瞰著宴會廳,轉瞬便知道了廳中都發生了什麼,他的視線落在向舒懷身上,久久不去。
他這個女兒,大概是像她的生母的。容貌姣好、身形纖細,又正是青春最好的年紀,蒼白而瘦弱,眉目低垂時惹人生憐,如此楚楚動人。
假使她穿的是一條禮裙,精緻地包裹在粼粼的長裙與旖旎芳香中,向弘山幾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這個美麗的oega女兒,將會作為一件多麼優秀的禮物,透過聯姻為自己和家族帶來多少的利益。
可她偏偏有一雙肖似自己的眼睛。
冷酷、果決、野心勃勃,任誰見了,都不會說向舒懷不是他的女兒。而她又如此聰慧、如此忠誠……
——她作為向氏繼承人的價值,遠比一個青春年少的oega女兒的價值更高。
這讓向弘山總是緊繃下垂的唇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他道:“舒懷和我上來。”
向舒懷於是聽從。
她在向弘山的辦公室裡待了一個小時零二十五分。七點三十分,她從向弘山的辦公室走出,步伐平靜而穩,帶著額頭上的血跡、濕漉漉的面容和前襟茶水的汙漬。
——向弘山在她頭上摔碎了一個注滿了茶水的茶杯。
而帶著這一切,向舒懷神色平靜地走到宴會廳前,對向二和他的侄子道:“你們不必再來了。”
向二猛地站起來,幾步沖過來,用力揪住她的衣領。
“我、我不信……!我不信!”
他雙目充血,驚惶得牙關顫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力——僅僅因為向舒懷這個出身低微的野種,死死瞪著面前的向舒懷。
“對、對!我不信!讓大哥出來和我說!你這個野種,你——”
安保們一擁而上,強行將情緒激動的他請走。向舒懷只是站在那裡,慢吞吞撫平自己被揪皺的衣領,神情絲毫微動一分一毫。
向弘山未曾下樓,這一頓飯自然沒什麼可吃的。於是,應付完這場鬧劇之後,向舒懷也很快得以離開。
她鑽進自己的車裡,輕輕吐出一口氣。
頭上這杯茶水,是做給向家其餘人看,為了顯示他絕對的權威,盡管他們二人心知肚明,這個決策究竟是誰的責任。因為向舒懷是他透過血緣和權勢馴養的一條忠心的狗——至少向弘山自己這樣認為。
此外,給她的權力仍然不會被收回。不日向弘山便會採用她的提議。允許向舒懷名下的公司收購向氏的大塊股份。
一切都在向舒懷所預料之中。
可她卻只是感到一片空白。
空白,還有極度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