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兩個為何會被掌教挑中,送至長安京城,充作眾妙宗留在長安的門面?僅僅因為你我二人與掌教師兄一般,皆是‘尚’字輩的道士麼?還是你覺得,我們兩個的修行、探問天息法門的精研,可以與從前的尚玄師兄相提並論?”
一聽‘尚仁’要將自身的修行、對探問天息法門的研究,與尚玄師兄作對比,方臉長臂的尚白頓時臉色尷尬,連連擺手:“你我諸般修行,實不足以與尚玄師兄相提並論,還是不要再提……”
模樣俊秀的中年羽士‘尚仁’面露笑意:“對啊,我們樣樣不如尚玄、尚池、尚明這些師兄師弟,他們要麼身後有強橫長輩,要麼就是自身天資稟賦頗高,很快便能於修行一道嶄露頭角,繼而聲名鵲起。
那緣何掌教師兄放著這些人不選,不令他們接替尚玄師兄‘司天臺正’之位,履足長安,充作眾妙宗門面,偏要選咱們兩個過來?”
尚白神色愈發尷尬,小聲地道:“總不能是因為咱倆過於平庸罷?”
“你有自知之明的時候,確還是頗聰明的。”尚仁臉上笑意更濃,“正如你所說,尚庸掌教挑中你我,正因為我們兩個修行平庸、才智平庸,於人情世故之上也頗平庸,幾乎看不到有任何出挑的地方,所以才會被送到長安來。”
聽到尚仁這般直白的自我剖析,尚白心裡頗不是滋味,也有些憤憤不平:“我身上總還是有些優點的罷?
你這樣一說,我覺得自己好似是廢物一般。
宗門總不至於把兩個真正的廢物送到長安來,此豈不是會辱沒門風,折損宗派威望?!
——而且,說我平平無奇也就罷了,尚庸那狗賊將你也視作平平無奇之輩,那卻是他瞎了狗眼……”
說到這裡,尚白又咧嘴笑了起來,與尚仁說道:“你要是有心與他比拼‘探問天息’的修行,他就得乖乖讓出‘樓觀道主’的尊號——尚仁,你便是咱們此次華山之行的最大變數,咱倆能否藉此嶄露頭角,名傳天下,就全靠你了啊!”
看著同伴一時又眉飛色舞起來,尚仁心裡嘆了口氣,並未順著尚白的話往下說,而是自顧自道:“其實你我兩個廢物被送到長安來,擔當重任,是因為宗派內部生了變化。
你我臨行長安以前,宗門之內設齋醮法會,上表天地——此般涉及奏表天地之儀軌的齋醮儀典,無不與宗派掌教更替、樓觀道主尊號的確立等大事相關。然而此次齋醮過後,宗門內部沒有任何變化——沒有變化,卻已是最大的變化。”
尚仁看向尚白,對方已被他所言吸引來注意力。
只是尚白神色困惑,並不能明白尚仁話中之意。
尚仁心底又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對探問天息的修行,確比尚庸掌教強出一線——但樓觀道主尊號,卻非我囊中之物。
師兄,若不出我所料,今時已有人受持樓觀道主之尊號了。
那上表天地的齋醮法會,正是為‘樓觀道主’所設——尚庸在這般規格的齋醮儀典以後,不曾得授‘樓觀道主’尊號,其實亦正說明,受此尊號之人,今時不在眾妙宗內!”
“原來如此!”尚白神色恍然,但他隨後又皺緊了眉頭,一些難以思慮明白的事情再次佔據了他的心神,“可這與我們當下要做的事情,與掌教令你我來長安執掌司天臺,又有甚麼干係?”
“哎……”
尚仁這次直接嘆氣出聲,轉回座位,又埋頭吃起了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