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方詒世,他痛恨而痛苦,他要方詒世血債血償,用方詒世的人頭祭奠所有死去之人。
這種名為仇恨的東西在心裡生根發芽,他本來在世上唯一的執念就是複仇,哪怕至到最後要和對方同歸於盡也無悔。
他只不過沒想到中途會出現變數。
還是他自找的。
到最後他不知是理性還是其他的什麼在主導,將至土之物放入後,動手將她邦了起來。
聽了他的故事,莫祈君沒有多問別的,她說:“這一整個室內的傀人,都是你要用我喚醒的嗎?”
“是。”
“你告訴我需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為什麼要把我起來?”這時她的眸光還是溫柔的,單純在問詢,卻讓林疏昀手握得更緊,連帶聲音也緊繃:“睡一覺吧,醒來之後一切都會結束,我會為你包紮好,不會留下傷疤。”
“你不敢和我說實話,你也覺得這是錯的?”莫祈君如何七竅玲瓏,當即清了個七八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對我說實話?”
林疏昀依然逃避問題:“知道真相又如何,最後的結果改變不了的。”
他拿出刀,寒光閃爍,莫祈君心涼了三分:“你要取我的血液喂給他們,是不是?”
她希望他出言反談,只要他否定,哪怕一個字,她還是會相信。
可他沒說半句話,變相地預設了。
她覺得十分諷刺。
他和祝昌有什麼區別呢?
一個要她供養一個人的命,而另一個要她供養一群傀人的命。
她不是難過被取血,當初林疏昀說需要她幫助的時候,她就做好了要同他一般以血液為筆墨畫符的準備。
她感到無法接受的是,自己費盡心思從國公府出逃,就是為了擺脫藥人的命運,原以為林昀這裡是救贖,原以為初見的承諾是把他們聯系在一起的紅線,沒想到從開始就是謊言,所謂的約定不過幌子,實則是一條從未在意過她本身,還要將她勒到動彈不得甚至到窒息的繩子。
兜兜轉轉,她依然是那個罐子裡的犧牲品,不曾改變。
“你這些日子來對我好,哄我開心,還有在金陽城時牽我手,擁抱我時和我說的話,原來都是為了不讓我逃跑,為了今天儀式能夠順利進行的鋪墊。”
林疏昀雙唇緊抿,兩方的臉色不約而同白得很差,他卻還是沒有回應。
莫祈君神態悽涼,不再管他有沒有答複。
“你大可不必如此的,純粹的利益關系也能將沒有情感的人拴在一起,你一開始若告訴我真相,不給我無端的妄想,我也不會對你傾注真心。”
她想扯出一個笑,然而肌肉的走勢控制不住,最後這個笑比哭更難看了。
“可你的清高作祟,偏偏不願意把你殘酷的真面目擺到臺面上,那麼多次可以坦白的機會你沒有說,卻一次又一次地偽裝著,一次又一次地哄騙著我,果真是滿足你的虛榮心。”
她眼底的情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哀莫大於心死的失望:“如今五行剛歸為你就上趕著動手,還真是急不可耐。”
林疏昀感到一陣恐慌,想要說些什麼,卻像被壓住了嗓子眼,關於他該不該解釋,腦海中有兩個聲音在對峙。
一說他該去同莫祈君說清楚,告訴她他的真心與無奈,又一說他沒必要去明言,懂他的人自會懂,不懂的人說出來也不會被相信,何況他如今的話於她而言,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腦中大亂,從朗先前的催促又在耳畔響起,要做的事情未完成,哪裡有空閑去在乎兒女情長。
他壓下情感,一股腦將所有念頭推到一邊:“趕著動手是因為再過不久,你的身體也會恢複知覺,包括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