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君抿緊唇,她原先打算問詢的就是老人與年輕人,而和中年人打交道不在考慮範圍內,因為這一類人防備心重,聽見她問起陳年舊案,被反問一堆問題還好,若是把她當成什麼可疑人員就不妙了。
可惜看上去從這群小孩嘴裡是獲得不了更有用的訊息了,她只得改變思路:“帶我去找你們的娘,誰的娘離這近?”
倍感大難臨頭,右邊的小孩這會兒反應機靈了,推卸的本事一流,抬手就指:“他!”
左邊的小孩隔著用力踹了他一腳,苦著臉道:“姐姐你還想做什麼啊?不是說回答得滿意就放過我們嗎?”
“放心。”莫祈君把臉湊得更近,聲調更加森然,“不會跟你們的娘告狀,我就是想問一問火災的具體情況。”
“十多年前的大火?”
衣著樸素的婦女眼睛一眯,警惕道:“一個外來演戲法的,找我問這個做甚?”
為了身上的好幾道血跡有合理解釋,莫祈君特地和倆髒小孩溝通好了說法,為此她還在回家的路上給倆人買了糖葫蘆和棗糕,再加上在陽光中自由穿梭沒有灰飛煙滅,輕而易舉就讓“女鬼姐姐”變成了“戲法姐姐”。
看著倆小孩偷偷豎起大拇指比劃的“搞定”手勢,莫祈君面不改色:“大姐,我是曾經在棚戶區生活過的普通人。”
“普通人?”婦女反倒狐疑更甚,“有些外來人士懷有不可告人的企圖時才會想方設法隱藏身份,而本地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外衣。”
莫祈君耐著性子道:“曾經這條街的盡頭,靠南邊還有幾棵棗樹,對不對?”
婦女愣了愣,她接著說:“城西那家陳記甜食鋪子原來是徐家粥鋪,隔壁的染坊從前還只有一半這麼大,對門的酒樓本來的牌匾是醉仙樓,後因太過常見而修改,延續至今。”
她還要繼續言語,卻被打斷:“不必說了,我信你兒時待過這裡,可你為何要打探火災的訊息?”
有時候不願解釋的東西卻也不得不解釋。
撒謊和隱瞞都會浪費時間和引人猜忌,莫祈君妥協道:“實不相瞞,我有位摯友很可能從棚戶區的大火中死裡逃生,我想找到他。”
她的目光飽含期待,婦女這才收了些防備,瞥見一直站在她們身旁的兩個的小腦袋,罵左邊的道:“滾遠點,搞得這麼髒老孃一會兒再揍你!”
等他們手牽手跑了之後,方回歸正常,同莫祈君道:“事先說明,我對於那件事的瞭解程度也沒有多少,離得那麼遠,幾乎看不真切,大多數細節也是聽別人講的,與自己所見相互結合,才能夠還原當時情形。”
莫祈君事先鄭重謝過,首問依然是:“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了嗎?有沒有僥倖存活者?”
“火燒得太旺了,不可能有人會逃出來的。”婦女確信地搖了搖頭,“連潛火軍那麼厲害都帶不出人,裡頭又不是絕世高手,要怎麼憑自己的力量闖出來?你所謂死裡逃生的朋友,多半也兇多吉少,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可大姐你也說了,你沒有親眼看見,說不定真的有人從某個角落逃生了呢?”莫祈君自當是不能認同。
“我是沒有親眼看見,可要這麼說,就沒有人會去看了。附近之人害怕被波及,不會注意到除大火以外的事物,那可是燒盡了整個棚戶區的火啊,再細看一眼都感覺要被帶進去燒死。”婦女後怕的神情沒摻
一點假。
“你知火燒之時為何救不出人?火滅之後為何沒人重建?你以為是朝廷翫忽職守嗎?不,不是這樣的,火海大到沒有一絲縫隙,外面根本進不去,而後續施工的人要麼染上不好的東西夜夜做噩夢,要麼就是真的看見了某些東西出現,驅趕他們不讓他們做,為了給這些枉死的人留一方淨土,那個地方才那麼放在那裡,這也是棚戶區附近的人多多少少都搬走的緣故。”
莫祈君轉而問:“那附近的人都搬到何處去了?”
“他們又不是我的親戚,我怎麼會知道搬哪裡了?”婦人露出了對牛彈琴的表情,但看她落寞的神情,想到她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可憐人,才說,“你問他們也不會有答案,大家在例行審查下都一問三不知,非要說的話,只有個比我還大的女人,也許知道什麼內情,被官府帶回去問過話。”
莫祈君眸光一亮,心頭燃起希望,切切道:“勞煩大姐告訴我她住在哪裡?”
按照婦女所言,莫祈君尋到了所謂目擊者的家,卻發現屋門緊鎖,透過縫隙望去,裡頭根本就沒有人,也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婦人說對方雖未搬走,但常年不在家,只是偶爾回來過幾次,她就想著能不能正巧趕上一回。
果然不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