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尋找不到也許是找得不夠細致,即便所有人都在傳言難民窟無人生還,她的這個想法卻愈演愈烈。
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只有他們倆會當作秘密基地,只有他們倆會把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埋藏在這裡,哪怕真的有外人心血來潮要挖開此處,也不會只取走一根簪子,一定是把整個盒子都取走才符合邏輯。
更何況,這盒子上面的紅結,她所知曉會打的,只有初六。
最重要的是,除了初六,沒人會原封不動地把結扣解開取物,又重新系上。
正確的做法是——割斷。
顯而易見,只是取走屬於她的簪子,是初六的刻意為之。
他在等著他們相互拿出對方物品相認的那一天。
感到想法接近事實,莫祈君壓下心頭的撼動,取出發帶塞進衣領中,又合上木盒抱在懷中,這一系列動作進行時,她的手不斷顫抖,堪比拄拐的老態龍鐘,她甚至不明白這個瞬間是高興更多還是震驚更多,腦袋像被混成了一團漿糊,把所有能表現出的情緒統統裹挾在一起,分不出什麼是什麼。
她的問題太多了。
初六既然逃出了火海,又為何要離開潭陵?是為了去找她?還是不得不遠走他鄉?
初六既然留下信物,又為何不多留一點更有用的資訊?是不知道該留什麼?還是無法做到?
這些成因自成矛盾,再加上“初六沒有死”佔據了整個腦子,當下她完全無法像往日般冷靜地釐清思緒。
淩亂的風不斷吹來,與不停的水流聲一樣很是吵鬧,莫祈君起身往來路去,冤家路窄又碰上那幾個小孩子,他們擦著鼻涕紅著眼睛準備回家,瞧見她後半條命都嚇沒了,拔腿就要跑,怎奈小孩子腿短,落在最後面兩個被她揪住了衣領。
尖叫聲壓過環境聲,他們驚恐地掙紮道:“女鬼姐姐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去給你燒香祭拜!”
等他們叫累了,莫祈君提著兩條領子到面前,懟上臉道:“你們見過白天出來還有影子的鬼?”
左手邊的小孩哭道:“可你捅了自己那麼多刀一點事也沒有。”
右手邊的小孩哭道:“流那麼多血,只有鬼才死不了。”
“那是障眼法。”莫祈君幽幽地說,“仔細看看,我身上哪還有傷?”
兩個髒小孩淚眼朦朧地把她上下一掃,左邊的含著淚道:“這麼說你的影子也有可能是障眼法。”
右邊的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小孩子的潛力還是不可小覷,莫祈君被鬧得腦袋愈發疼痛,幹脆直接威脅道:“知道的話就老實點,不許哭!我問什麼你們就答什麼,要是回答讓我滿意了,我就放了你們,要是再哭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之後會發生什麼。”
威逼在這種關頭果然好用,甚至都不需要具體說出後續懲治措施,淩厲的雙眼就凍得兩個髒小孩捂著嘴巴不敢吱聲,只能發出委屈的嗚咽。
莫祈君抓準時機問:“你們幾個都生活在這附近嗎?”
左邊的小孩搖頭:“我們住在前面的街區裡,只是看這裡沒人來也沒人管,才跑過來探險的。”
“那有沒有聽說過,當年這裡發生的大火情況如何?”
正常人哪裡會來這裡問十多年前大火發生的情況,這下好了,兩個髒小孩更加確信這是火海中的亡魂重生了。
只不過這情形他們再怎麼想也不敢反抗。
“有的有的。”右邊的小孩抹著眼淚說,“我娘為了讓我遠離這個晦氣的地方同我講過,那晚天晴風疾,借勢之下大火瞬間燒起來了,她說她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火,離得好遠都能感受到,火就像一個蓋子把所有的東西籠罩起來,把她嚇呆了,完全不敢靠近。”
“我娘也是這麼說的,還說後來潛火軍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完全撲滅大火,整個潭陵在那一段時間都對火十分地恐懼。”左邊的小孩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