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祈君是個及時行事的,腦中記得剛才的困惑,張口便問:“方公子也是誤入此處的嗎?我看方公子武功不俗,又怎麼會被這地方牽制住呢?”
方鐸答道:“實不相瞞,我亦是為了調查一件事情追蹤到了此地,只是沒想到這裡的情況如此非比尋常,若非方才正巧發現了奚姑娘的奶奶,又被她帶入屋中,恐怕那一群人持續不斷湧上來,我也難以脫身。”
四兩撥千斤,他又把疑團拋回了她身上:“可惜我從未聽聞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怪人,但看莫姑娘與林公子的表現,似乎對此並不是很詫異?可是有什麼獨特的見識嗎?”
莫祈君看人的眼光不差,這位方鐸方公子,遠比表現出來的樣子更有腦子,雖然真摯的笑容常伴,卻絕不是一個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
在說謊還是說實話之中做了一番糾結,反倒是林疏昀先開了口:“這群怪人,看似沒有章法,見人就撲,有門就闖,但行徑的軌跡卻暴露了他們並非群龍無首的事實。”
被他這麼一說,方鐸轉頭道:“麻煩奚姑娘畫一張上越城的地圖出來,可好?”
“稍等一下。”
她安撫了一番老婦人,隨後拿出紙筆畫下了上越城最簡要的地圖。
這座城不大,說是城,也就比葆崇縣大了一圈,路徑倒是有不少,怪不得晚上迷霧一出來,就尋不到回程的路了,這樣四通八達的地方,更像是一座隱藏在迷宮之下的鬼城。
“你們看。”方鐸伸出布滿繭子的手指,落在方才“傀人”來襲的幾處方位,“正北、東北、正南、西南,這四個方位都是怪人們初始的地方,不約而同朝著中心靠近,隨後穿過中心,超值自己初始所在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說出自己的推斷:“方才那群人之所以沒有繼續進攻我們所在的屋子,有一個可能,就是我們並不在他們的路徑上面,所以不會浪費時間在我們這些非目標之上。”
“不僅如此。”莫祈君看著他落定的位置,腦中有什麼隱隱要冒出,“你們不覺得,這四個方位連起來,特別像一個東西嗎?”
眾人的目光彙聚,林疏昀平穩的聲音率先傳出來:“符文,祭壇。”
“是了!”莫祈君一點就通,腦中的碎片拼合完整,“整座城都變成了大型祭壇,而線路連線成的符文,就是用來祭祀的準備。”
方鐸也反應過來:“難道說,這裡有人利用城中人作祭品,再使用邪術以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祈君拉了拉林疏昀道衣袖,悄聲問:“這些東西你最懂,這到底是什麼陣?你見過嗎?”
此言方落,夜色裡忽然響起一陣鈴鐺聲,那聲音組成的曲調異常詭迷,就像是一條夜晚發情野貓的嚎叫,混合著深山猛獸低沉的吼叫,一高一低兩種聲音彷彿來自深淵的鬼哭,讓人毛骨悚然。
手上拿著撥浪鼓的老婦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雙眼無神地嘟囔道:“回家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井大村”
奚禾趕緊過去攙扶住她,卻沒有什麼特別震驚的神色,而是見慣不驚地安慰道:“好,奶奶,你先去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帶你回家,回井大村,好不好?”
老婦人不允她,固執道:“不,我現在就要去”
那面僵持之下,莫祈君的頭本來僅有的一絲疼痛忽而加重,好比有一根針線把她的開裂的頭顱縫了起來,卻什麼麻藥都不用。
這樣的疼痛比皮肉之苦更加難忍,她整張臉擠在一團,哆嗦的手死死扣住腦袋,腿軟到險些站不穩。
得虧被林疏昀眼疾手快一把撈住:“怎麼了?”
莫祈君只覺痛苦無比,腦中起初是一個兩個聲音,刺刺不休著什麼她聽不清,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多,一個疊加著一個,有尖細的,有粗獷的,有蒼老的,有年幼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如同一把把飛鏢紮入她的腦子,她忍著劇痛,終於聽出了那些聲音彙聚成的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