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動,方鐸眸中笑意綻放:“方才見莫姑娘捨命相護,脫困之後又與林公子相互關切,倘若這不是感情好,那也不知如何才能稱得上感情好了。”
“方公子當真想多了。”莫祈君回以笑容,甜甜道,“我不過礙於情面不得不保他一條命罷了。”
林疏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話題就算過去了,方鐸失笑過後,正色道:“莫姑娘的傷快讓幫忙看看吧,她會點醫術。”
“有勞。”
傷在後背不便,她被奚禾帶著進了房。
房間不大,東西也不多,一張床,一個梳妝臺,臺面上只放了幾只簡單的發簪,牆上更是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與外面一樣,不知該說質樸還是清貧。
莫祈君背過身去,褪去上半身衣物,奚禾從房裡收拾出了簡要的包紮物什,為她處理:“莫姑娘忍著點,傷口不淺,上藥可能會有些疼。”
道了聲謝,她決定先了解些情況:“奚姑娘,這上越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群怪物,究竟是什麼?”
奚禾以無名指沾膏藥,輕輕塗在莫祈君身上,嘆了口氣:“我也不知,上越城本就是一座被遺棄的城池,這裡沒有規則,沒有條例,會來這裡生活的,大都是走投無路,只求一處居住地的人。”
“也就是說,上越城連個官都沒有?”
坪棗寨、葆崇縣,不管多大多小的地方,不管為官為匪的彙集,都有一個領導者,此為統一性,一旦失去了統一性,面臨的只剩四分五裂,莫祈君難以想象無人看管的這裡該有多混亂。
“不錯,但沒官未必就是壞事。”奚禾道,“我與奶奶在此處相安無事生活了很久,忽而有一天,這群不知道染了什麼病的怪人就出現了,起初只是一個兩個,隨著越來越多常人失蹤,得病的怪人也越變越多。”
“這些怪人,居然全都是由城中人演變而成?”
得了肯定,莫祈君皺了眉。
即便外頭那群家夥很有可能是另一種異變的傀人,可從她自己的角度出發,變成傀人不是件易事,這麼一大群普通人相繼轉變為傀人,難不成製作者不止一個?
奚禾乃至整個上越城裡的人也許並不知道這世間還有傀人這種存在,才會以為這是一種病症,而不會往深了的陰謀去想。
倘若沒有林疏昀,她也不會知道他們身上還有傀人的氣息,這些畢竟是活人,而不是尋常的瀕死之人。
“久而久之剩下的人也發現了規律。”奚禾接著說,“那就是太陽要下山了,怪人們才會出現,於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在夜晚快要降臨之時關上門窗,防止怪人進入。”
莫祈君無法認同這種做法:“這裡如此危險,房子並非堅不可摧,如若有朝一日,防線破了,那該多可怕?再待下去可能也要變成怪人中的一員,你們為何不幹脆離開這裡?”
“走不了的。”奚禾搖搖頭,無可奈何道,“這上越城的每一個人,大大小小都是有罪的人犯。”
“就拿我家來說,奶奶是包庇父親的罪人,而我身為父親之女與他同罪,母親早早改嫁,全家被流放,到哪都叫人看不起,只有在這上越城,才能抬頭做人,因為此地每個人都是這樣,沒有誰比誰高貴。”
她嘴角流出一個苦笑:“何況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上外面去反倒更沒法得活。”
戴罪之身,落葉歸根,各處情況不盡相同,每一個都無解,莫祈君不知該如何評價,只能說:“可這裡實在太瘮人了,鬼氣森森,久住下去會精神失常的吧?”
奚禾的笑容倒因此言而輕鬆了些:“你別看上越城入夜了這麼像鬼城,白日裡的模樣,其實與別處也差不了多少。”
話裡話外倒是已經對這一切習以為常了。
莫祈君知曉勸不了她,接過她給的幹淨衣服換上,行至房門口時,卻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