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把狼奴的身世細細說了遍,聽得江貴人憤懣不已:“天殺的!再怎麼說,這都是個孩子,下手這麼狠,就不怕遭天譴嗎?抓了他不算完,還殺了一整個狼群,把他關到千巧籠裡……莫說是個狼要撞籠子,那些文臣骨、武將魂進了去,哪個不哭天喊地的?”
楚言枝用力點頭:“是呀,他是個人呀!”
她蹲下來,拿一根不知從哪折的樹枝伸進去逗狼奴玩,狼奴一會兒用手去抓樹枝,一會兒拿腦袋去拱,“嚶嗚嚶嗚”地叫。
江貴人見他確實很聽楚言枝的話,擦擦眼角的淚,蹲到楚言枝的身側目光溫和地想同他說話。
狼奴已經明白出現在楚言枝身邊的人都不可以兇,他歪著腦袋看江貴人雙唇張合,明明聽不懂,有時候卻知道配合地叫兩聲,然後一臉希冀地看向楚言枝,好像等著她誇誇自己。
楚言枝拿樹枝末端碰碰他的腦袋,他愜意地眯起眼睛,若非有四根鎖鏈在,他恐怕要翻身在地朝她打滾了。
江貴人發覺確實無法與他溝通後,緩緩站起身:“聽說狼性本烈,他暫時會因為你待在籠子裡不亂動,可時間長一點,他還出不去,定然會晝夜撞籠。有一年番邦進貢了一匹白狼,不服打不服馴,還不吃不喝。最後為了能出去,它不惜咬斷了自己的後腿。”
“那它出去了嗎?”楚言枝緊張地問。
“沒有。斷了一條腿,就算出了籠子,又怎麼逃得動呢?”
楚言枝捏著樹枝沉默,江貴人看不下去了,背過身往回走:“上林苑直屬於東廠,這籠子得找東廠的人開啟。可惜我人微言輕,哪裡和他們搭得上話……”
“那如果我去求……”楚言枝話說到一半,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她已經害得三姐姐被禁足了,明天是要去看望她的,怎麼可以得寸進尺呢?
江貴人沉吟道:“坤寧宮與司禮監的關系,確實不錯。但若讓人知道你在宮裡養了這樣一個人,恐怕會有麻煩。三殿下何等受寵,當年想要養一隻小虎崽都被陛下拒絕了,只給她找了只狗養著玩。”
楚言枝在宮裡無人問津反倒是好事了,至少能偷偷養著狼奴。
可只是把他關在籠子裡養,並非長久之計。萬一他真把自己撞死了,那和把他送回上林苑,有什麼區別?
除了東殿,江貴人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情緒。
她又問了年嬤嬤和紅裳關於冬至節安排的事,叮囑了幾句,見他們這沒什麼事就回去了。
過了兩個時辰,正是要用晚膳的光景,小榮子搬了個箱籠過來。年嬤嬤開啟一看,都是些諸如撥浪鼓、木頭小玩偶等逗小孩子玩的物件,甚至有幾件小衣服。
江貴人雖無生養,但因為喜歡小孩子,總會備下這些東西,等他們去了,她就拿出來逗玩。楚言枝早過了玩這些的年齡,這些恐怕都是送給狼奴玩的。
小榮子直接把箱籠送到了翠雲館去,沒讓姚美人看見。
楚言枝陪著姚美人用膳,等紅裳收了碗筷下去,年嬤嬤端藥去了,姚美人拉著楚言枝,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楚言枝抓了把攢盒裡的杏仁細心剝著,遞到姚美人唇邊,姚美人含了,理著她被壓皺的袖子,忽然溫聲問她:“枝枝羨慕三姐姐嗎?”
楚言枝又剝了一顆,慢慢放到嘴裡嚼著,有些含糊:“什麼?”
“娘親問,枝枝見到三姐姐,覺得羨慕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