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會在六月前趕回來的,如今趕不回來了,她得把他撿回來。
楚言枝翻身起來,赤腳下去點亮燭臺,然後舉著燭臺開啟櫃子,取出黃花梨的官皮箱把近日常穿的幾件衣物扔進去。除了衣服,還有鞋子,楚言枝開啟鞋櫃拿了兩雙繡鞋丟進去。
對對,還有銀子,出門不能不帶銀子。
楚言枝去找荷包,把荷包塞得鼓鼓滿滿,又開啟幾個妝奩盒子,把金銀首飾、玉釵珠鈿一抓一把全都扔到箱籠裡。
衣服有了,鞋子有了,銀子也有了……要有幹糧。楚言枝去找水囊,這屋裡沒有水囊,她找帕子把桌上擺置的點心和攢盒裡的果幹都包好放進去。
要有劍,要有劍……那頭笨狼被人追殺著,一個人打得過來嗎?還不是要靠她來保護。
楚言枝踮腳取下那把高掛起來的凝霜雪抱到懷裡。
都收拾好了,她把箱子拉好,跑到門前覺得硌腳才想起來自己沒穿鞋。
她去穿鞋,穿完了想到北地那麼冷,只帶夏衣肯定是不夠的,她又不是狼奴,長一身銅皮,半點不曉得冷。
楚言枝去找冬衣,翻遍了櫃子沒找到一件,想起來肯定是被宮婢們收到外間去了。
她開了外間的拉門,擱下燭臺拿了掛在屏風上的提燈,翻箱倒櫃地找冬衣。
沒找到冬衣,卻看到那件被收置起來的婚服。
提燈的光亮瑩瑩的,照得婚服流金溢彩。楚言枝伸手摸了摸,眼淚下來了。
她想嫁給他。
她好想他。
他走的第一天她就想他。
聽到大街小巷都在傳他如何英猛無比地擊退韃靼,聽到父皇毫不吝嗇地贊賞他,她真的好為他驕傲。
她想,她養了一頭最好的小狼,小狼長得好看,懂事乖巧,功夫好、能力高,能保護她,保護很多很多人。她怎麼會不愛他呢?
她只是不好說出口。她難為情,怕一旦出口一切都會脫離自己的控制。
楚言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把婚服從架子上拿下來,層層疊疊地收拾好也放進了箱子裡。
她提著沉重的皮箱、抱著那把冰冷的劍往外走,拿下門栓開門,迎面撞上了好多人。天太黑,她看不清他們的臉,就感覺他們在往裡面走,把她步步往回逼。
好像是紅裳的聲音,也好像是繡杏的聲音。她們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麼,從她手裡拿了皮箱和提燈,把她帶回床上,讓她坐下,給她蓋上厚重的被子。
這被子太厚了,楚言枝透不過氣,想喊她們掀開,她們卻開始洗巾子給她擦臉。巾子好涼,涼得她頭一墜一墜得疼。
楚言枝在這厚被子底下掙紮,怎麼也掙不起來。她頭越來越疼,眼皮子黏到一塊分不開了。
不知過去多久,有微光打了進來,楚言枝睜開眼,看到一臉關切的宮婢們,繡杏大鬆了口氣:“殿下,您終於醒了!”
楚言枝想坐起來,額頭上退熱的巾子掉了下來,紅裳忙給拿開了,搬來迎枕給她墊到身後。
楚言枝張口想說話,發覺自己喉嚨幹啞得很,繡杏趕緊端了水來喂她喝。
楚言枝就著繡杏的手喝了滿杯,眼睛朝她們身後看,看到未燃的燭臺,陳設依然的梳妝臺,整整齊齊的櫃子,牆壁掛鈎上的凝霜雪,以及床下擺得整齊的鞋。
應該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