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踏著水花跟上了。
餘採晟心緒不安。
沒想到江小將軍竟然會這麼想狼奴……拋開別的不說,他救了他兩回!哪怕心裡這麼想了,又怎麼能當眾說出來?
小將軍原本就對狼奴有幾分嫉妒,從在馬場對他使陰招那件事上就能看出來,更不用說這兩個月以來他對他單方面的明爭暗鬥了。
餘採晟本以為狼奴救過他、照顧過他,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能有所改善了,可這結果實在太讓人震驚失望。
如果他現在就把狼奴其實是小世子的真相公之於眾,江熾得知這一切,會發生什麼?
狼奴未必會恨江熾,江熾卻一定會恨他。
狼奴哪怕披著一個奴的身份都能如此耀眼,若拿了江熾本捱到弱冠之年就能得到世子之位,江熾怎會善罷甘休?
後果不堪設想。
餘採晟突然拉停了馬。
狼奴又跑出去一段路後才回頭問他:“你又怎麼了?”
“孩子,我記錯了,沒有什麼軍情。我們回去吧。”餘採晟勉強露出個笑道。
快到五月了,天越來越熱,楚言枝將身上的春衫褪下換上了更為輕薄的夏衣。婚期越來越近,禮部將婚服送到了慈寧宮,讓楚言枝試穿看看,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再送回去改。
婚服是由八十一位繡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每一處細節都經得起細細欣賞,但楚言枝看了一眼,便讓人收起了。
紅裳和繡杏催她換,娘親也進來說想看看枝枝穿上嫁衣會有多美。楚言枝仍然不想,最後以皇奶奶病重,她實在無心應付這些事情為由推拒了。
楚言枝倚靠著雕鳥刻花的架子床,半身隱在暗處,隔著珠簾,看向同樣被放置於雕鳥刻花的櫃子裡,隱在暗處的精美嫁衣。
慈寧宮內依然燃著信靈香,這悠遠的香氣亦無法遮掩住這宮內從每一處角落泛出的沉沉腐朽氣息。
楚言枝慢慢扇動著團扇,思緒飄遠,飄到遠隔千裡之外的北地。
聽狼奴說,那裡望也望不到盡頭,風和雪冷極了,日光與花香也暖極了。
她不會在這宮牆裡悶到死,可她愛的人會。皇奶奶會,娘親會,年嬤嬤也會。
她不想嫁給姚令。
不論用多少美好的理由去裝飾,她一想到這件事,心口就是堵的,下意識要回避。
她不愛他。
楚言枝從前以為婚姻不需要相愛,搭夥過完一生就行了,可興許姚令的話是對的,她如今既無法想象和一個不愛的人同床共枕、為他生孩子,也無法想象和一個不愛的人相對著直到老死。
“殿下,太後娘娘醒了。”蓮桃進來回稟道。
正在和紅裳一起把嫁衣放好關櫃子門的繡杏低低嘆了聲氣:“……睡了整整兩天兩夜啊。”
楚言枝回神,不待人扶,立刻去往隔壁內室,一進門,又不由放緩了腳步,面上帶了幾分笑意,乖乖甜甜地對倚坐著的荀太後喊了聲:“皇奶奶,您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