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把被子給他提到下巴,手指把他半闔的眼皮往上拉,打量他的瞳孔:“好多血絲。要是辛鞍,他肯定哭著喊著要睡覺了,你當時困為什麼不跟江伯伯說?”
孫副將已經在抹眼淚了:“小將軍原來也會說,江元帥不肯啊,說天天睡覺能有什麼出息……一個月前,我們趕了二十多天的路,從京城一路到北地,小將軍傷都沒好透,江元帥還逼他喝酒,小將軍本就不是能喝酒的人……”
“……住口。”
孫副將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著說著還抽抽搭搭起來,像這委屈全受他自己身上了:“您還不讓說!您都這樣了,江元帥不心疼,我和老何打您五六歲的時候就跟著,說句大不敬的話,就跟看自己孩兒似的,哪能不為您叫句屈?”
江熾咬咬牙還想制止,狼奴卻先示意孫副將別說了:“你把他說不好意思了,你偷偷跟我說,別讓他聽見。”
“……”
孫副將還真壓低了聲音說起來,一樁樁一件件,彷彿陳訴冤情。
江熾生無可戀地仰看著上方,完全睡不下去了。
小將終於把軍醫帶上來了,狼奴和孫副將起身避到一旁,讓軍醫給江熾把脈。
得知江熾的傷口都處理好了,軍醫鬆口氣,抓了藥讓人盡快去燉煮:“小將軍受傷嚴重,血流得太多,傷口又化了膿,因而感染了風寒。喂完藥讓他睡一覺發發汗應該能好不少,後面一兩個月間,最好都臥床休息。”
孫副將沉默著送走軍醫,回來又忍不住和狼奴傾訴起來:“江元帥哪能答應!”
狼奴坐在凳子上捧臉聽孫副將說半天,把木奴掏出來擦擦,邊擦邊道:“要聽大夫的話,不可以拿命開玩笑,我家殿下告訴我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江元帥要是非讓他起來去打仗,你們就和他說,這樣是會死人的。”
“哪沒說過嘛!”
“孫晉,你別廢話了,出去。”江熾咬牙道。
“我……”
“出去!”
孫晉只能不甘地起身往外走,拜託狼奴幫忙照顧一下小將軍。狼奴還沒答應,江熾又冷冷道:“你也出去。”
狼奴是不想管他的,但討厭他這種命令的語氣,也同樣冷聲道:“我是參將,和你品階一樣,不用聽你的。”
“哼,假意惺惺。”
狼奴拿帕子找只水杯擦了擦,給自己倒了水喝,懶懶地抱著木奴道:“江伯伯要我把你安全送回去,我需要在這裡確保你的安全。他確實有許多不對,但關心你應當也是真的,對吧?”
江熾又不說話了,狼奴懷疑他是不是死過去了,往那邊看了眼,他正對著頂上愣愣地眨眼。
狼奴也跟著看頂上,搞不懂他到底在盯什麼東西。
藥終於煮好了,小將端了進來,狼奴起身讓他給他喂,江熾偏不喝,小將十分為難,差點把藥碗弄翻了。
“我來吧。”狼奴從小將手裡接過藥碗,坐到床沿,把江熾從床上扶起。
江熾對他這一系列的行為覺得十分羞辱,還想掙紮,然而狼奴力氣太大,跟剛才上藥時的輕緩舉動完全不同,一被他制住肩膀,江熾就動彈不得了。
狼奴捏開他的下巴,一口一口給他往裡灌,沒什麼感情色彩地道:“你比以前我照顧過的最煩人的小狼都要煩。也比辛鞍煩,辛鞍哭著都能把藥喝完,你實在不高興你就哭吧,別浪費藥。”
江熾被他這話氣到了,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狼奴看都不看一眼,灌完這碗,接著下一碗。
等終於灌完了,江熾氣憤不已地想喊人把他打出去,結果狼奴把他往下一按,兩邊被子一掖,他就被裹得說不出話了。
狼奴抱臂站在床邊垂睨著他道:“老實睡覺,把汗悶出來,真死了江伯伯會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