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皇奶奶說的那樣,後宮不許女子由禦醫直接看診,又不許女醫進宮做禦醫,好沒道理。
當初如果不是三姐姐敢犯險幫她找來禦醫替娘親看診,她那還會有今日……
還有皇奶奶,如果不是她有幸認識了辛鞣,知道辛鞣會醫術,可能皇奶奶自那日起就無法醒來。
那麼多前車之鑒,父皇卻從不放在心上。也是,用皇奶奶的話說,怎麼可以指望受利的人替被剝奪利益的人著想呢?
三姐姐要參政是必然的,如果不是深知自己沒有那樣的頭腦,且有太多顧忌,楚言枝也想同她一起了。不過就算不能參政,楚言枝覺得自己也可以在別的地方做點努力,比如支援更多像辛鞣這樣的女孩兒學習想學的東西,將來想辦法和三姐姐一起讓女醫也可以入職太醫院。
楚言枝抱著這個心思起身往外走,正琢磨著詞句想要簡單試探父皇的口風,卻見有人從外急忙跑進來,對石元思說了什麼,石元思臉色驟變,附耳告訴了成安帝。
成安帝聽後下意識撐住了石元思的肩膀,再三確認後才對他下令要江氏父子進宮去乾清宮等著他。
楚言枝跟了兩步停下,看向還端著茶盞在旁的錢錦。錢錦依然是那張帶笑的臉,朝她微行一禮,擱下杯盞後跟上了。
楚言枝看他們一直走出正殿,繞過影壁,才轉身重新回了內室。
一月末的時候父皇建了西廠,西廠廠督由石元思擔任,原先一直服侍在他身邊的汪符雖還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卻不再時時跟隨了。
新建的西廠顯然比從前的東廠更得勢,錢公公在陛下身邊沒那麼得寵了。
年前他說她婚事盡早辦的好,原因就在於此,他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像汪公公那樣突然被冷落。
三姐姐的婚期將要到了,二月二十四這日午時,荀太後醒來問了時間後,便讓楚言枝和姚窕回去幫忙籌備,不能因為她而使楚姝受委屈。楚言枝深知三姐姐並不在乎這些,但皇奶奶很是堅持,且如今後宮之中沒有皇後,娘親作為三妃之首理應出席,她作為與三姐姐最親近的姐妹,不可以不相陪。
楚言枝放心不下荀太後,讓辛鞣和紅裳都留下繼續替自己時刻守著,臨走前,還晃著荀太後的手臂,要她答應自己不許睡得太久,等二月二十七晚間婚禮一結束她就回來。
荀太後拍著她的手背點頭應了。
回到公主府後,楚言枝先安排人將之前準備給楚姝的添妝禮送去,然後去了三公主府,看教習嬤嬤給她梳妝、試換嫁衣。
楚言枝到了後才見那些教習嬤嬤們都被擋在了內院外面,門雖開著,碧珠卻站在那不許她們進去,說三公主心中掛念著荀太後,不想弄這些,等婚期當日再做都不遲。
教習嬤嬤們同她理論著,說如果不早先準備好,萬一等那天手忙腳亂出岔子、誤吉時怎麼辦?她們擔待不起。可不論她們怎麼說,碧珠始終不放人進去。
見楚言枝過來了,眾人福身見禮,楚言枝站在門前喚了聲:“三姐姐?”
沒一會兒阿香過來引她進去了,楚姝依然懶懶的樣子,調弄著茶碗裡的金葉子湯匙。
“再過兩日就是婚期了,皇奶奶讓我回來看看你,辛小姐在那裡陪著,一切都還好。”楚言枝在她身邊坐下了,“三姐姐要不要讓她們進來為你試妝?”
楚姝搖了搖頭:“沒什麼意思,算了吧。”
楚言枝便不再勸她,只是想她既然不在乎婚事,應當也不會在乎試妝這點小事才是,三姐姐不是會刻意為難宮人的人。難道是有什麼別的煩心事嗎?
見她捧著茶不說話了,楚姝擱下湯匙,飲了一口沖調好的玫瑰泡茶,放下後倚靠著炕沿看向她:“辛小姐與你一起待在宮中,想必也不知道這些天外面發生的事吧?”
楚言枝蹙眉:“是辛家出什麼事了嗎?”
“辛指揮使雖然不像從前那麼受陛下寵信了,但日子清閑下來,我看對他也挺好的。他女兒還在宮裡立功呢,能出什麼事。是兩日前北地傳來邸報,說韃靼連攻賀蘭山、河套地區,欲要侵我大周。父皇召江霖進宮一番面談,江家父子當天就星月趕回去了——誒,多大的人了,怎麼喝個茶還能燙到手。”
楚姝忙探身把楚言枝端著的滾熱茶盞放下,拿帕子裹住她微紅的手指擦著上面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