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縫那場洗清內閣的案子,今年上元節的時候他沒能親自把燈送給殿下,只好託人傳話,讓殿下派人拉進宮去。可惜殿下說,她已有那個燈了,再不用別的,要他自己好好留著。
狼奴喜歡給殿下做東西,做她喜歡的,或是需要的,但殿下擁有的太多了,能為她做東西、送東西的人也太多了,並不在意他送的醜燈籠或是醜衣服。
狼奴那幾年常為這樣的事傷心,但慢慢的也習慣了。殿下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他不能因為自己很想殿下接受,就要殿下一定接受。殿下之所以是他的殿下,是因為殿下本就可以完全憑著自己的意願決定任何事,包括對他。她想怎麼對待他,就能怎麼對待他。
縱使能夠想通,狼奴一看到那隻自己努力了很久才做出來的燈,心裡還是難過,只好把它送給了辛鞍。
辛鞍倒是很喜歡,又高興地拱他肩膀說,“大哥,你永遠是我大哥!”
狼奴把東西都分門別類收整好,放進箱子裡,臨要闔上最後一隻箱蓋時,不知道去哪兒玩了半天的辛鞍抱著一捧拿藍布裹著的東西神神秘秘地進來了。
他回腳一踢將門關緊,毫不客氣地拉開他桌前的椅子坐下,手臂撐在椅背上,興奮地朝他招手:“大哥快來!我可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狼奴將箱蓋闔上,看他一眼:“什麼?”
“書啊!來呀來呀,你前些天不是說想看李白的詩集嗎?我給你買回來了!”
狼奴擦淨手,一手撐桌面,一手朝他懷裡那捧藍布包的東西伸去。
辛鞍卻抱著往旁邊躲了躲,輕咳一聲:“先說好,這裡頭不止那本詩集,還有其他幾本我花大價錢找了半天門路買回來的寶貝……是寶貝啊!你要是看不懂,那是你自己笨,可不準罵我!”
狼奴不明所以:“寫的什麼?”
辛鞍神秘一笑:“寫的男人該看的東西。”
狼奴想到之前殿下提到那首詩時,說是寫女孩兒心事的,他問李白先生有沒有寫男孩兒心事的詩,殿下沒回答。想來殿下是女孩兒,並不知道他有沒有寫。
狼奴最近心事實在太多了,可是每一件都有關殿下,沒有辦法向旁人說。
辛鞍能察覺出來他情緒不好,但一開口就要說他偷偷燒髒衣服的事,他心裡煩亂,更不可能同他說。
狼奴想讓自己正常一點,不要再睜眼閉眼都只想著殿下了。
“寫的心事?”狼奴長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給大哥看看吧。”
辛鞍又咳咳一聲,從裡頭翻找了下,找出本《品花錄》放到桌上。
狼奴正要掀開,辛鞍摸著下巴按住了封面:“怕你看不懂,裡面還有很多刻印的插畫,咳咳這個……算了你要不一會兒自己看吧啊,喏這本是詩集,這幾本也送你了,其他的我得拿回去看,你要是喜歡下回咱們再換著看……”
辛鞍邊說邊從藍布包裡抽出四五本書,把剩下的裹了裹,直接抱著就往外跑。
看他走得匆匆,還差點被門檻絆倒了,狼奴覺得奇怪。
他坐下來,捧書翻開看了看。
入目是張刻印的畫,這畫沒什麼特別,像是一間民居,院裡種有花草樹木,屋中有兩個人坐在床上說話,門外面還立了個人,眼睛往門縫看著,耳朵往門縫湊著,在偷聽他們說話。
狼奴討厭這個人,別人說話也要偷聽。在蘭心閣的時候,他同殿下說想念她,都要很小聲地說,就怕有這種討厭的人聽見了讓殿下不高興。
他又看屋裡的那兩個人,是個女孩兒和一個男孩兒,他們手拉在一起,人抱在一起,看起來很親密。
狼奴心跳快了些,臉也有點紅。果然這世上不是隻有他想像這樣和喜歡的人抱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