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杏苦著臉:“我們都窮,只好讓紅裳姐姐過個簡陋的生辰了。”
楚言枝一邊看宮婢將棋面撤下,一邊理了理身上的披帛笑道:“不要和我哭窮,哪個月的月例少你們的了?”
轉過面來,看到一直垂眸不知在想什麼的狼奴,楚言枝喝了口繡杏端來的茶問:“你方才要和我說什麼來著?”
狼奴抬眸,看殿下浸著一層薄薄茶水的唇,並不刻意避開視線,只耳朵泛了紅:“……奴已經是殿下的貼身侍衛了,那不論早晚,都應該守在殿下身邊。”
“你不用太較真呀。”楚言枝將剩了一半的茶放下,解下發髻用五指輕輕梳攏著,“剛才我說得很明白了,侍衛一職只是給旁人看的,你以後安安心心住在長春宮就可以了。你想跟著我,我自然也可以帶著你,守夜就不必了。長春宮一直都很安全,她們每天都輪流守著我。”
狼奴長睫微動,有許多話堵在心口說不出。
他往後還是隻能每天夜裡悄悄翻窗進來找殿下嗎?
正在裡間鋪床的紅裳接話道:“狼奴,你畢竟是男子,不合適。再說了,我們都守多少年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宮婢們收拾好東西,扶楚言枝到裡間洗漱去了,楚言枝也讓他快回去,三姐姐約她明天上午下棋的,不能起得太晚。
除了那年偷偷跟去坤寧宮,在柱子後面遙遙守了殿下那麼一會兒外,狼奴還不曾見過殿下除姚窕以外的親人。
狼奴滿腹心事地出了蘭心閣。
要怎樣殿下才能多關注他一點呢?
夜裡躺在床上,狼奴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本就是不易入眠的體質,近來更是如此。
他心裡在賭一個莫名其妙的氣。他不想在回來後,還每天只能偷偷摸摸地去見殿下了。他想和殿下獨處,想像那幅畫裡一樣,在只有他和殿下兩個人的地方,說很多很多話……
狼奴又想到了第二個畫面。
似有一股火騰地從底下竄上來了,狼奴渾身發燥,難受地起身開窗,吹著涼風想讓自己冷靜一些。
翌日清晨,楚言枝同姚窕吃過早膳後,就坐上車輦往坤寧宮去了。狼奴被留在了車輦旁邊跟行,另有兩個宮婢在內服侍她。
對楚言枝來說,有沒有狼奴在她身邊做侍衛,生活都沒什麼變化,她心裡惦記著的還是那幾樁事。
到了坤寧宮,楚姝正撫著那隻名叫黃豆的狗兒逗玩著。為著守孝,她頭上只簪了幾個素銀白玉的飾品,衣服樣式也極寡淡,但更襯得她氣質清越卓群了。
黃豆如今已有八九歲了,於狗而言這年紀絕算不上年輕。它雖然精力還好,身上的皮毛卻沒從前那般細膩順滑了。到了掉毛的時侯,還往往一摸就是一手毛。
楚姝並不讓楚言枝見禮,讓她直接坐下。宮人上來服侍沏茶,而她面前已擺了一方棋盤,兩邊各放著一個裝棋子的漢白玉玉罐。
楚言枝才坐下,楚姝發覺懷裡的黃豆突然發起抖來,不由順著黃豆那雙狗眼看去,看到楚言枝身後那名玄衣佩劍,腰間帶著一隻精緻木偶的少年。
“當年我以為,你是養不活他的。”楚姝淡淡收回視線,將懷裡躁動不安的黃豆放開,擦了擦手後,拈起一粒白子隨意落下,“沒想到都養這麼大了。”
兩個侍養黃豆的宮婢上前,把還想到處亂跑的黃豆抱起,去往外間了。
楚言枝回頭看了眼立在自己身後的狼奴,狼奴正眸色沉沉地盯著那隻還在宮婢懷裡發抖的狗兒。
她拍拍他手臂:“是三姐姐當年救了你。狼奴,過來謝過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