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錢錦要走了,楚言枝才回神忙道:“公公還是收下吧……我也想拜託您一件事。我二姐姐……”
錢錦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這本就是奴才分內之職,定會盡心去辦,殿下放心。”
錢錦走後,姚昭儀連喝兩盞茶才緩了些。她叮囑楚言枝不許把今日聽到的事告訴嬤嬤。嬤嬤平時越不提從前的事,其實心裡越記掛。她怕嬤嬤到時候會受不了。
能瞞多久是多久吧。
楚言枝鄭重答應了。
六月下旬的時候,東廠查出禮部選出的那三人中有一人身有不足,一人謊報家世,只餘下最後一人堪算過得去,但個頭稍矮,難與二公主相配。
成安帝得知後龍顏大怒,趁此將禮部諸人洗清了一波,責令由東廠和錦衣衛督察著再選一次。
這一選就選到了九月,最後定了京城順天府通州九品縣尉之子。定了人選,成安帝總算能省點心了,封楚清為靜敏公主,婚期定在了十月末。
楚清出嫁那天,楚言枝和楚姝等其餘幾位公主在清了許久的話。楚言枝眼淚擦濕了兩條帕子。最後還是楚清笑著寬慰她們:“就在京城,不遠。往後我還能時常進宮,像今天這樣同你們坐著一塊兒敘敘話的。”
楚姝想到當年大公主楚欣出嫁的場景,別過臉沒說話。
楚清盛裝坐上紅轎,楚言枝眺望著,看她一路出宮門,由駙馬接引而去。楚言枝努力想看清那匹高馬上坐著的裴駙馬,然而隔得太遠太遠,只看得出是個清瘦端正的少年。
沿路十裡歌樂吹打,紅妝如綢,直至晚時方休。
楚言枝心裡說不出的惆悵。她好不容易有個能多說說話的姐姐,才兩年光景就嫁出去了。
三姐姐明年二月及笄,好像也快了。
楚言枝望著楚姝漸垂的眼睛,止了到唇邊的話。
不光是三姐姐要嫁……再過五年,她也會離開娘親,不知嫁給誰、嫁到哪去。
成安十五年的冬天來得晚,去得也晚。及至隔年一月末,竟還隱有飛雪。
楚姝及笄禮宴上,孟皇後未能出席親自為她插笄,成安帝請了荀太後代行這一步驟。
及笄宴後,孟皇後又與成安帝大吵了一架。
孟皇後伏在床榻上,眼淚似乎都要流幹了,最後幾近央求地說:“放阿妍走吧,阿翊,我真的……真的悔了。”
她已病到不能起身,連女兒的及笄宴都不能親至的地步了。成安帝枯坐在床沿,鬆了她的手,緩緩嘆出一口氣。
孟皇後望了他一眼,才驚覺他的脊背竟已顯得有些佝僂了。
孟皇後想起到當年剛剛嫁給他的時候。
龍鳳雙燭一直燃至天明,他撩開她的蓋頭,彎著一雙清俊眉眼對她說,阿妍,孤下半輩子還會繼續待你好。
平心而論,他確實待她很好,封她為皇後,封她的兒子為太子,最疼愛的公主也是她的女兒。可他不止是待她一人好。
她懷璟哥兒的時候,他就收了如今的惠妃,後來又收了江貴人。孟皇後深知,他是太子,是將來的帝王,六宮七十二妃,再應該不過。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他對她越來越冷,她也對他越來越冷。本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無非成一對怨偶,沒什麼的。她可以把心寄予佛堂,換片刻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