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嬤嬤高興得不行,哪想得到自家小姐還有升為嬪妃的一日。前兩年的時候她還想勸小姐再為陛下誕下個龍子或龍女固固寵的,小姐卻不願意,說她這輩子所有對子女的愛,都只會給枝枝一個孩子。不論是妹妹還是弟弟,對枝枝而言都沒那麼重要,她作為母親,自會為她爭取想要的一切,而非利用另一個孩子,來保全她的未來。
年嬤嬤聽了雖然覺得有所道理,但心裡一直暗暗想,不生孩子,小姐要還想升品級,可就難了。
有此喜事,年嬤嬤去小廚房親自做了許多點心,先奉到正殿和東側殿去,又讓人把剩下的都拿去分,然後從中每樣各挑一些出來,裝了滿滿兩大食盒,找小太監送到北鎮撫司去。
兩個小太監一路提著食盒跑到北鎮撫司,卻沒見著狼奴的面。
今天是北鎮撫司五年兩度擇新人入錦衣衛的日子。
小太監們對視一眼,即刻走近府門,決心看場熱鬧。
北鎮撫司的校場上,早熟禾已成蔥翠色,百來名錦衣衛校尉們都圍在外場,各種興奮的呼喊聲不斷,而辛恩與其餘幾個同僚正站在看臺往下望著。
“哎呦——好,好!”
只見場上一道挺拔黑影輕點足尖於空中旋翻幾下,忽踢中對面欲要飛身踏來者的胸口。看似只是輕輕一踢,對方卻似被巨石所擊,當場失了重心,雙腿在地上拖擦三五丈,仍不能站定,後背朝上重重倒地。這才三五個回合,他身上各處都已負傷,隱覺五髒六腑皆在出血了。可是始終……他都沒能近這少年的身。
青年握拳抵地,另一隻手捂著胸口,強撐著自己還想起來,卻見對面那身量頎長的玄衣少年緩步走到了他面前。少年一頭勁韌黑發只由一根洗得發了白的紅發帶高紮著,腰間以紅綢繫了只穿了小衣服的木偶。他停步,逆光沖他微微偏頭,垂睨著一雙烏溜溜的俊眼問:“不疼嗎?你斷三根肋骨了。”
青年猶覺一口老血湧上,心中憤憤,目眥欲裂。可在三番五次嘗試起身失敗後,他不得不咬緊鋼牙承認:“……疼。”
少年彎身提起他還完好的那隻胳膊,單手扶著他往場下帶:“過兩年再來吧,今年第一是我的。”
青年心中憋悶,但在下場之後,還是勉力朝他行了一禮:“多謝。”
看臺上,賴志誠看得無比激動,以拳擊掌大笑道:“好,這腳踢得好!”
董珏卻唉聲嘆氣地拉把椅子坐下了,挑著腿轉著腳踝:“賴大人,您都喊了幾百次好了啊,怎麼也不換換別的詞兒?”
賴志誠還在興頭上,哈哈道:“管他什麼詞兒,爺高興用那就是好詞兒!”
董珏嘖聲點頭,又往旁邊目不轉睛的那位看了眼:“辛大人,我看您徒兒快趕得上您了啊,這麼些年,我頭回見這麼無聊的選拔賽,最長的沒超過兩炷香就被他打下臺了,一點看頭都沒。”
辛恩唇角上揚,連下巴都不由自主地抬了抬:“鞘兒一直很努力。”
“您啊,天天鞘兒鞘兒的不離口,怨不得辛小公子總說您偏心了。他兩刻鐘前是被辛鞘踢下臺的,您不瞧瞧他去?”
“他傷不會太重,辛鞘心裡有分寸。”
“嘶,那您也該去關心關心嘛。”
辛恩喝了口茶:“被踢下臺的人多了去了,我還要一一去關心不成?”
知道辛恩素來不怎麼會聊天,董珏輕嘖一聲,幹脆雙臂枕腦,打算曬著太陽睡一覺。
然而等他堪堪入眠,整場賽事竟已結束了,主持賽事的指揮僉事將入選名單奉上,辛鞘的名字赫然列在最前。
結果毫不意外。往後翻了翻,還好,辛鞍這些年練得也還算過得去,最後幾行也有他的名字。
底下那些錦衣衛校尉們高興得跟自己升了官兒似的,圍擁著辛鞘,託著他的身體把他往空中一下一下地拋甩,還熱烈地談著等過幾日閑了,要不去哪個酒樓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