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昭儀不輕不重地揉按著他的xue位,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處,她指下的肩膀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顫一下,便有二下、三下。成安帝鼻息漸重。
姚昭儀手下的動作微有停頓,旋即繼續為他按摩著,佯作不知。
不知過去多久,成安帝朝她極緩地擺了擺手,又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來,合在掌心上握著。
“姚窕,朕知道,你向來聰明。你實話告訴朕,她身子到底如何。”
姚昭儀垂眸:“臣妾不通醫術,亦不敢欺瞞陛下。方才禦醫診過,皇後娘娘的身子應如他們所言,已是強弩之末。”
“她說她想走。朕便是願意放她離開,也斷不能讓大周有個離經叛道非要和離的皇後。朕是沒辦法。”
姚昭儀將自己的手緩緩從成安帝的掌中抽出,於他身前跪下,行叩首禮道:“陛下,您若願意放手,讓皇後娘娘歸家安享最後的日子,臣妾便鬥膽獻上一計。”
成安帝垂斂目光望著她卑躬屈膝的模樣,緩緩嘆出一口氣:“這些天,是你要她同朕敢爭敢吵,同朕鬧著要走的?無非是在賭朕對她能心軟到幾分……你們竟也不怕輸。其實她要是有你這般聰明……肯將這般聰明的心思用在朕身上,她和朕決計不會走到今日這般地步。”
姚昭儀跪坐著:“臣妾是微人之心,行微人之事。若皇後娘娘真如臣妾或其他姐妹那般整日為俗思俗緒所擾,又豈會還是她自己。”
成安帝覺得累了,有什麼堵在喉口,卻始終未能化作字句吐出。
阿妍便是不同他爭吵,只每日眼神無光地呆望著,又能熬到哪年哪月呢?他心裡其實早有了答案,這與姚窕所謂的心計無關。
是孟妍選了與他吵至決絕,是他自己選了由著她在這條道上走下去。
他真要看著她死在病榻之上嗎?
成安帝在微黃的夕陽中回憶著自己初至孟太傅府上時隔簾與她對望的場景。那時她眼睛明亮,笑靨如花,是最好的年紀。
情誼已盡,他們之間不會再有更好的結局了。
“你有何計。”成安帝眼神微沉地盯向姚昭儀。
像是迴光返照,孟皇後在隔日的清晨醒了。她望著窗外的潺潺秋雨,摸了摸床頭楚姝的發。
楚姝察覺到,立時抬頭,孟皇後還未言語,外面的成安帝已掀簾走進,先隔著兩丈遠與她對視許久,才緩步走至她床邊。
半個時辰後,汪符急詔太子楚珩與宣王楚璟進宮。
皇後病重,時隔多年,她終於再次心平氣和地倚在床上,和成安帝說了許久許久的話。
她從少時情竇初開聊起,笑著說那些山盟海誓,又在提到那夜新婚時頓了話音。
“是朕對不住你。”成安帝將她頰畔的發拂去,“卻也該做一件對得起你的事了。”
孟皇後輕輕點首:“你是對不住我。”
成安帝反因她這話笑了:“你還是喜歡得理不饒人,從不肯松一點牙關。”
孟皇後蒼白的臉上仍噙著一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