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狼奴等到腳下的影子變短又變長,天上的太陽從東邊移動到西邊,也沒等到有人對他說,殿下來找他了。
“大人,東廠來了人,是說要找……”
“他們還有臉來!”賴志誠一拍桌子,打斷了守衛的話,“天天淨做些傷天害理的的事,這回南直隸的事鐵定跟他們脫不開關系!把他們給老子趕出去,靠都不許靠近一步!”
“老賴,你先別激動。”吉鴻轉而問那守衛,“他們是來傳旨的嗎?”
“不是。”
“那還不快趕走!”賴志誠直接一把推開守衛,“這種時候過來肯定沒安好心,我去把他們攆出去!”
吉鴻追了兩步沒追上,只好無奈地回來了,再度把門關緊。辛恩勞累數日,如今滿眼血絲,正坐在上座揉按眼角,聽那守衛說東廠過來無關陛下旨意,一時也懶得理會了。
“大人,屬下知道您心急,但陛下的話沒錯,您的身體重要,還是先回去歇歇吧。今日還是祭灶節,您有大半個月沒回家了,也該回去看看才是。”董珏為辛恩倒了盞茶。
辛恩搖了搖頭,沉聲道:“正是因為祭灶節,才不可鬆懈。這京城內外波雲詭譎,身為陛下親衛,我們怎可掉以輕心。董珏,杜頌,你們二人一會兒就按我先前說的去辦,查點其餘十三衛所的精銳,時時準備聽候陛下旨意。吉鴻,你去宮門前守著,一有什麼訊息,立刻回稟。”
“是。”
其餘人都出去後,辛恩揉了揉眉心。其實他心裡清楚,他們在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如何?馬上就要過年了,南直隸的災情再嚴重,陛下也未必會率先處置。便是要處置,也極可能會讓東廠去辦。否則昨夜他在殿前回稟之時,陛下不會一直讓司禮監眾人留在那聽著。
如果陛下真要將此事交給東廠去辦,後果定會不堪設想。也不知內閣的各位大人有沒有收到他昨夜遞去的訊息。
辛恩滿腹愁緒,卻無計可施,正要站起身去校場上親自看看,忽而頭腦發暈,眼前一片漆黑,昏倒在了座上。
沒有傳召,外人不得進入他的值房,直到董珏杜頌二人辦完事進來回稟,才發現他竟面色蒼白地趴在桌案上,一直未醒。
辛恩勉強從他們的呼喚中清醒過來,堅持要自己站起身:“我沒事。你們事情辦得如何了?”
“已經辦妥了,大人放心!大人,您還是回去歇歇吧。”
左勸右勸之下,辛恩確實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熬不住了,只能點頭道:“那你們好好在鎮撫司守著,不論大小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向我回稟。”
他甩開兩人想要過來攙扶的手,扶著自己腰間的劍,挺直脊骨大步往外邁去。推開門,才發覺天已經黑透了。
他剛走到北鎮撫司大門前,卻聽到賴志誠滿口火氣的聲音:“……回去,別等了,你這呆孩子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辛恩朝他身旁看去,那個抱著包袱的身影仍然不為所動,臉朝北邊望著。
辛恩蹙眉上前,問賴志誠:“怎麼了?”
賴志誠叉著腰正要答話,狼奴聽到他的聲音後,慢慢回了頭。
夜色漆黑,無星無月,北鎮撫司門前也只掛了兩盞燈,卻仍映得他眼睛烏潤透亮。
他張合了下唇,說話時神情有些茫然:“……師父,殿下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