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乖,快起來,錢公公來了正在外頭候著,說陛下有旨,讓闔宮上下都去聽旨!”
楚言枝就著紅裳端來的涼茶漱了漱口,終於清醒了些,聽到陛下二字,心跳都快了幾分。
“什麼旨意?為什麼半夜來傳?”
“奴婢也不知道,小福子看過說,錢公公來了後是先叫人抬了好些東西送到東殿廚房,而後才提這事兒的,實在叫人猜不出來。”
“娘親也起了嗎?”
“嬤嬤在那伺候呢,美人這兩天才堪堪能起身,恐怕要耽擱一會兒。”
說話間楚言枝已穿戴好了,被紅裳和疏螢抓緊扶出了翠雲館。
楚言枝從西殿走到中殿前的廊道上,剛站定,姚美人也恰從碧霞閣緩緩步來。
“不知公公深夜來此,所傳何旨?”
眼前兩個小太監打燈,燈光照在錢錦總含三分笑意的臉上。見年嬤嬤於姚美人面前放下一張跪墊,姚美人被攙扶著跪下後,錢錦才溫和道:“陛下口諭,重華宮前段日子貿然退婢回坤寧宮,這事做的有失妥當,罰禁足七日,正旦再解。”
楚言枝跪伏於地,寒氣瞬間順著膝蓋鑽入骨髓,流入肺腑。她怔了又怔,才跟著姚美人領旨起身,眼睛還茫茫然地看向錢錦。
因為退走了一個不好的婢女,父皇就要以“有失妥當”為由,罰他們闔宮禁足整整七日?
什麼叫“有失妥當”?什麼才不算是“有失妥當”?
明日就是祭灶節了,往年到這時候,她都開心得不得了,因為年嬤嬤幾乎每天都會做不一樣的好吃的,也不再掬著她吃糖,娘親和紅裳也會盡量陪著她玩。江貴人和施婕妤、莫美人還會帶好吃的來看她,一群人圍在一處說說笑笑,吃著果子喝著茶,要有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禁足令一下,不但她和娘親出不了門,江貴人她們來不了重華宮,就連一些該得的節日份例他們都領不到了,年嬤嬤還怎麼做那些好吃的?
陛下當初罰三姐姐的時候,只罰了三日,是特地避開冬至節的三日……
錢錦看了眼姚美人身畔碎發淩亂,眼眶微紅的楚言枝,垂眸整了整袖子,淡聲道:“三更方至,奴才已命人將重華宮未來一二十日要用到的份例都帶來了,包括幾個節要穿的補子蟒衣,不算違了規矩。夜深風寒,美人和小殿下身子單薄,快回去歇息吧。不過……”
錢錦看向始終面容平靜的姚美人:“宮裡的日子不好過,美人心裡比奴才明白。活得過今兒,明兒的坎還不知在哪等著。可人不能只等著摸黑絆坎不是?好了,前頭就是慈寧宮,太後娘娘最忌夜間喧嘩,奴才先告退了。”
話畢,錢錦躬身行禮,撩袍欲行。
“錢公公!”
楚言枝忽然上前拽住了他的袖子。
錢錦回頭,楚言枝遲疑了片刻,仰頭小聲道:“我原本答應狼奴明天接他回來的……錢公公,可不可以幫我把他接回來?”
到了祭灶節,各處都會放幾日假回去過年,到時候北鎮撫司就沒人了。
狼奴什麼都不懂,話都說不利索,過年不過年的無所謂,楚言枝怕他餓死在那裡。
錢錦眉頭輕蹙了一瞬。錦衣衛同東廠關系不好,上回他能帶人直入北鎮撫司,是因為那時他們還沒怎麼防備,攔不住他。可這回他要是再去,恐怕不一定進得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