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南城的宮殿,離北門比較近,但卻和城門沒有直接的道路相連。宮城坐北朝南,宮門正對著的大街,叫朱雀路,乃是每日朝臣們上朝的必經之路。
由於高洋上朝上得晚,下朝又下得早,因此當朝臣們陸陸續續出現在這條街上的時候,天早已大亮,路人來往如織,大多行色匆匆,不願意在這裡過多逗留。
看到眾朝臣的都朝著鄴南城宮門而去,這種“大朝會”的現象到底是有多久沒出現了?
高伯逸揣摩了一下,發現自上次自己在太極殿上斬殺段孝言以來,高洋竟然就沒有開過一次大朝會,最多都是召集一些朝臣們開小會。
這都過去多久了啊。
一時間高伯逸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到現在,連自己老爹高德政的墳都沒有去上過一次,其實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因為高洋殺的高德政,而高伯逸自己卻是對高洋言聽計從,已經超過了對高氏皇族的忠誠,而是隻忠於高洋本人。
所以在眾人眼中,在鄴都乃至齊國的輿論裡,高伯逸是個忠孝不兩全的人,或者說嚴重點,是一個認賊作父之輩。
當然,高德政對於高伯逸沒有養育之恩,說認賊作父倒是有些冤枉高伯逸了。
再說了,高伯逸會在乎別人的那些非議麼?
群臣們魚貫而入,進到皇宮裡面,高伯逸並未使用他的特權,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他不僅走得慢,而且早就將佩劍“白雲”交給宮門守衛。
這把劍是高洋當年的愛劍,本身就象徵著的寵信,所以高伯逸不需要拿著時時提醒他人。只有那些得不到的人,才會想方設法的尋求關注。
這就叫“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倒是太極殿外太監唱名的時候,並未直接稱呼高伯逸的名字,而是叫稱呼他的官職名“京畿大都督”。
這就是贊拜不名,像以前,唱名都是直接稱呼姓名,比如楊愔是宰輔,也不會直接說宰輔來了,而是說楊愔來了,最多用表字。
大朝會禮儀上的作用更多些,所以很多事情比原來的更加講究。
很多人都發現了這個細節,比如說宋欽道!
這傢伙之前在高洋麵前提出辭官,卻一直不回老家,而是在鄴城帶著伺機而動。果然,這次高湛政變失敗之後,宋欽道再次被啟用,而且還擔任了“中書令”的要職。
高伯逸原以為這個職務會是祖珽的,沒想到居然被宋欽道拿去了,高洋做事,總是會出人意表,讓你想象不到。
中書令是做什麼的呢?
一句話,國家機構未必是皇帝本人的)的智囊團隊首腦!你說它重要吧,又不做實事,說不重要吧,也有給皇帝上書的權力。
而且一般都是由有名望有才學的人擔任。
宋欽道文學上很有造詣,不過只能算是一流而非頂尖,難得的是他頗有智謀,能夠建言獻策,之前尚未辭官的時候,就是很有能力的少壯派官員。
他擔任中書令,在一般人看來,算是高洋對政務的妥協。
畢竟,宋欽道比祖珽要靠譜多了,祖珽從前時常“與眾夜遊,放蕩不羈”,宋欽道可是完全沒有這種“光榮事蹟”的。
此時此刻,宋欽道跟高伯逸的眼神對上,不動聲色的微微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即站到文臣那班人裡面。
高伯逸正兒八經的官職可是武將,不能跟宋欽道站一邊的,此乃“文武殊途”。
朝會正式開始,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安置和部署明年春耕的事宜!
楊愔站出來,拿出一份奏摺說道:“陛下,去年齊國損耗頗大。各地水次倉空了不少,今年與民休息,微臣建議除了必要開挖河道的徭役外,不要再攤派新的徭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