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仁慈、良心,都是無用的。
只有能救和不能救。
公堂裡,男人和妻子抱在一起,咕咕噥噥地說著。妻子只是不住地哭。
桑落扶著門檻,走出公堂,要去尋找那個被換掉的傷者。
她感覺到深深的無力和疲憊。
雨似乎小了些。
人們橫七豎八地躺著,多數是睜著眼,用一種無措的眼神凝望著她。
她提著燈籠,挨個又查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沒有紅布條的人。
幸好找到了,病患剛出現氣胸,無聲地喘著,若是耽誤了只怕就難救了。
桑落取出青頭針,就著燈籠裡的火,正要紮下針去。
縣衙外忽地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桑大夫!”是下午領她去山裡的那個衙役,他舉著油紙傘衝進公堂,傘骨被狂風掀翻,“剛才,九峰山北坡再次塌了!“
桑落身子晃了晃。
她咬咬牙,手指繼續在病患的肋骨間按著,青頭針幾次想要紮下去,卻有些抖動。
連這麼簡單的事,也做不了了嗎?
她閉上眼睛,後退了一步。
剛開始默唸:“生前其實是死前”
周縣令得了訊息趕快進來:“桑大夫,本官剛才也聽說了,你也別急,不是說朝廷快來人了嗎?興許還有機會。”
桑落被這聲音搖擺了。睜開眼看向周縣令,冷聲說道:“別吵。”
周縣令乖乖閉了嘴。
桑落再次閉上眼,手指不由自主地顫著,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聽見血液在流動,聽見了山崩地裂。
她強壓下所有擾亂心神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念起來:“生前其實是死前,生魚片其實是死魚片,等紅燈其實等的是綠燈,咖啡因來自咖啡果,咖啡果是因,咖啡因才是果。救火其實是滅火,死馬當活馬醫,其實醫的都是活馬,大勝敵軍其實是大敗敵軍。”
一遍,手依舊抖著。
再一遍,手還是抖動不止。
她緩緩睜開眼,看向公堂方向,最後的倔強開始一點點瓦解:“請黃大夫來穿刺吧。我,好像不行.”
黃大夫跑了過來,接過青頭針迅速找到之前桑落講過的位置,紮了進去。沒有一點緩解。
黃大夫有點慌。之前那個桑大夫不就是這麼做的嗎?怎麼到自己就不行了?這也太丟臉了!
桑落指了指:“腋前線第四或第五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