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在地上積了一層白。
我走過拐角,身後的光亮卻也追隨而來,在我身前罩出黑色的影,庾暉好心,到底還是把車拐進來,藉著遠光燈幫我照路。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抬頭可見雪花在光裡,在我眼前,如同斑駁噪點,不緩不急,均勻下落,落進那影子裡。
周遭安靜得能聽到踩雪聲。
我忽然又想起了園子,想那個聰明又愚蠢的姑娘。
女人的共情能力往往更強,這是恩賜的天賦,卻也是扣牢的枷鎖,我是這樣,我知道庾瓔也是這樣,李安燕也是這樣,否則我們不會在故事講完的那杯奶茶時間裡,齊齊陷入沉默的回想。
我與園子素不相識,我也未曾經歷過庾瓔說的、園子離開那年冬天的銀粟大雪,今天的雪不夠看,但,眼前雪花落下時,我卻結結實實感受到了侵骨的寒冷。
而且雪融化時往往還會有一場更加兇悍的降溫,這是自然規律,無可避免。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園子,還有什蒲那個很有名的溶洞景區。
我也不知道這有什麼關聯。
所謂溶洞,不過是被地下水溶蝕産生的石灰岩地貌景觀,國內的溶洞景區有許多,我從沒去過任何一個,但說來奇怪,在夢裡,那些奇怪的鐘乳石奇特而真實,彷彿我親眼見過,還有園子,我竟依靠庾瓔的只言片語描繪出了一個陌生姑娘的模樣,她站在我面前,站在那巨大的蒼白的岩石下沖著我笑,露出小虎牙。
鐘乳石上為造景,佈置了燈光,五光十色的燈光打下來,她整個人像是快要融化。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
但由這個夢始,我忽然想去那個溶洞看一看。想法忽如其來,很強烈。
我問梁棟那個景區的具體位置和交通方式,卻被告知,什蒲沒什麼公共交通,要去景區,只能是開車。
我說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梁棟從電腦前抬頭,似乎很意外:“怎麼突然想去那?”
我說記得你提過一次。
梁棟更驚訝了:“我是提過一次,但當時看你沒什麼興趣,我以為你不想去。”
他指指螢幕:“你等我忙完?”
我說好。
沖動退去,理智回籠,遊玩確實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相較梁棟的工作而言,相較我的現狀而言,都是如此。我坐到梁棟身邊,開啟郵箱和招聘軟體,照例回複訊息,梁棟見我在打字,神不知鬼不覺探頭過來,他猛地一出聲,嚇了我一跳。
“你期望薪資就是這個水平?”
我檢查了那個數字區間,覺得未有什麼不妥,只是與上一份工作持平而已。
“你知道跳槽是最簡單直接的漲薪方式吧?”梁棟勾著我的肩膀,“一家公司即便幹到死,漲個幾千塊也比登天還難,換工作就是機會,機會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