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替我轉交。”沒辦法,我把另一隻紙鶴悄悄塞糸師冴手上。
他收走了,點頭當作答應。
心滿意足,我拍拍蘊含醉意的腦袋,第一個離開酒吧。要說再見啦,輕井澤。
酒店外的庭院被燈火照得通明。長椅上的雪人,笑容呈現歡喜的可愛模樣。不知是誰做的。我駐足觀看一會兒,轉頭發現士道和糸師冴跟在身後。
“你弟、嗝!”
一張嘴就打起酒嗝,別說我,他倆都愣了。我捂住臉,“別在意,我只是想問凜去哪兒了?”
士道憋笑著繞到我身後給我拍背。
“那家夥泡溫泉去了,他一向聽大人的話。”糸師冴說。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瞄見了他嘴角沒藏好的竊笑。不小心打嗝而已,你倆至於嘛!
我從旁邊長椅抓起一把雪,漫不經心捏成團,和糸師冴說不用送行。
“他沒有這麼好心,只是追過來問你為什麼送他千紙鶴。”士道語氣不爽,“為什麼我沒有?”
“你有這個。”
我猛地跳到他背上,掀開他後衣領,把雪團整個塞進去。他瞬間僵硬,猛地倒吸一口氣。我得意地跳回地上,大步走到糸師冴面前。
“和你不熟,就不對你這麼做了。但我心眼小,會記著的。”我平複因為整蠱得逞而加快的呼吸,正視糸師冴的臉,“既然這趟旅行可以填補學生時代缺失的部分,那就以學生的方式貫徹吧。”
我把自己高一在輕井澤研學的經歷告訴他。
“千紙鶴代表我的記憶,懷念還有祝福,送給13歲就奔赴海外逐夢,未能體會中學校園生活的日本至寶。希望更多的滿足和更少的遺憾流轉你以後的人生;當你在汗水和疼痛裡掙紮之時,仍有光芒照亮黑夜中的飛翔。”
耳邊一片靜謐。糸師冴短暫沉默後笑出來,“呵,好像在聽詩朗誦。你成績應該不錯。”
“她當然是優等生咯。我媽就在我耳邊唸叨,說我為什麼不能像她一樣。”
士道走到我身後,下巴放頭頂。他外套敞開,感覺他暖烘烘的胸膛貼緊,我忍不住心悸。
“咳,你不也說書是個好東西嘛。”我看向糸師冴,“我上個月淘到了宮澤賢治精裝詩集——不輸給雨,不輸給風,也不輸給雪和夏天的酷熱——希望我們都能成為這樣的人。”
“會的。”
糸師冴從毛呢大衣的內層口袋裡取出那對紙鶴。
“我偶爾在品牌方送來的樣品裡會看到類似的話,被列印在燙金的特種紙上,做成賀卡的樣子。我都讓經紀人代為收拾,從不過問。但這個,我會親自保管。”
糸師冴淡然透露自己的運動員生活,不缺乏物質和熱捧,光焰四射。
他沒有對我言謝,但我已經得到足夠鄭重的回應。從他明淨如湖水充盈的綠眼睛裡,我看到他作為同齡人,一個少年單純的嚮往和追憶。
“下次組織酒局,不必再找類似修學旅行的藉口。”糸師冴和士道說。
“還下次呢。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嗎?”士道雙手扣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我雙腳騰空,轉半個圈,被他放在身後,“糸師冴啊,我事先宣告,我從來不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