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矜軟聲道:“公主驕縱跋扈,又有淮王撐腰,選秀那日你也見到了,聖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初入宮闈,你能避著她,就避著些。”
白芷怔怔地望著窗外,眼中浮起一層薄霧:“我原以為,進宮是為了能和心愛的人相守,誰知……”她頓了頓,聲音微微顫抖,“誰知竟是這般步步驚心。”
顧矜看著白芷的側臉,微微一嘆,語氣帶著幾分感慨:“是啊,宮裡的風雨,哪裡是咱們小時候能想象的。”
白芷轉過頭,直直看著她,眼中透著幾分複雜:“矜矜,我記得以前,你總是最天真愛笑的,可如今……你殺伐果斷,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顧矜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笑意卻有些涼:“人總要長大的。”
白芷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問出口:“你……本不必進宮的。可是……可是世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顧矜的笑容僵了一瞬,指尖在茶盞邊緣輕輕摩挲,眼底掠過一絲晦澀的情緒。她看著白芷那雙澄澈的眼睛,心中思忖片刻,終究還是將那些真相壓了下去。
“倒也不是。”她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只是覺得,若我自己便罷,將家族命運寄託在一個男子身上,未免太過冒險。”
白芷微微一愣,可咱們世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何況今日,入了宮也是聖上的女人,不也是得將身家依附一人?
未等顧矜再回答,卻見含煙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小主,你聽說了嗎?”
“聖上一下朝,竟直接去漱芳齋,將慶寧公主接了出來,還好一頓安慰!”
白芷聞言一驚,慶寧公主仗勢欺人,宮中已是議論紛紛,禁足不過是輕飄飄的懲罰,實在難以服眾。
顧矜又是蕭臨川新寵,許多都在揣測,慶寧這次該她如何收場。
誰知不過一日,蕭臨川竟親自去赦免了慶寧,此舉無異於在眾人面前狠狠打了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的臉。
白芷忍不住皺眉,低聲道:“臨川哥哥這……未免太偏心了。”
顧矜卻神色如常,端坐在窗邊,手中執著一支描金的細筆,正隨意點著案上的宣紙。她語氣淡淡:“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罷了。阿芷,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只怕還沒完。若是再有什麼動靜,你記得置身事外,莫要多言。”
白芷雖有些不解,卻還是乖乖點頭:“那我先回宮了,矜矜,你也要小心。”
待白芷離開後,含煙卻依舊滿腹不平,忍不住抱怨:“娘娘,奴婢實在看不慣!公主仗著淮王撐腰,平日裡就目中無人,如今犯了錯,竟還被如此維護,這宮裡還有沒有天理了?”
顧矜放下筆,抬眼看了看含煙,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才哪到哪兒?你急什麼,且等著看吧。”
果不其然,到了晚間,蕭臨川親自擺駕卿雲殿。只是,他的到來,似乎並非為了安撫顧矜。
卿雲殿內,氣氛沉鬱,火燭微弱,搖曳的燭光映在深色屏風上,投下斑駁陰影。
顧矜跪在殿中,素白的宮裙勾勒出她纖瘦的身影,身姿卻依舊端正如松。右頰上的藥膏早已擦去,傷口雖不再滲血,卻紅痕刺目,像是無聲的控訴。
蕭臨川站在她面前,目光落在那道傷痕上,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悶。
今日之事,大抵是慶寧無禮在先,他心知肚明。但慶寧此時動不得,他原本是來敲打一番顧矜,讓她收斂鋒芒,別再生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壞了他的佈局。
可親眼見到這道傷痕時,他才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象得嚴重。
這傷,哪裡是什麼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