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跟著!”蕭臨川的語氣不容置疑。
月色下,他獨自一人穿過長長的迴廊,走過一道又一道宮門。
他的步伐時而沉穩,時而蹣跚,宛如一個在暗夜中尋找歸處的幽魂。
最終,他停在了一座已久未開啟的宮苑前——翊鳳宮。
這裡曾經是敬晗貴妃——他生母的居所。
自從她離世後,這座宮苑幾乎成了禁地,除了打掃的宮人,鮮有人至。
蕭臨川佇立在宮門前,目光落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匾額上。
十幾年了,他有多久沒有踏足這裡?有多久沒有想起那個在他年幼時溫柔撫摸他額頭的女子?
他抬手推開厚重的宮門,鐵鑄的門環發出沉悶的聲響。
偌大的宮殿只有幾個值夜的宮人,看清來人後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慌忙跪地:”參見陛下!”
蕭臨川眼神空洞,視若無睹地從他們身邊走過,踉蹌著步入內殿。
”陛下……這……這是要……”一個年輕的宮女驚惶不安地看向守在一旁的老宮女。
老宮女面色凝重,緩緩搖頭:”不要多問,也不要驚動別人。”
張德安悄然跟至,目光環視四周,向眾人示意:”退下吧,都退遠些。”
宮人們不敢多言,魚貫而出,只留下張德安在殿外守候。
內殿中,蕭臨川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殿中。
一切陳設都如當年一般,每一件物品都彷彿還殘留著敬晗貴妃的氣息。
他停在一處梳妝臺前,撫摸著那把玉梳。
記憶裡母親最後的聲音突然刺破塵封的歲月。
”不許哭!”母親枯瘦的並未擦去他臉上的淚水,而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扣住四歲的他稚嫩的手腕。
”天子之淚,只為蒼生而落。生民尚不得安寢,你該悲該泣的,是天下萬民!”
自那以後,他無一日不勤謹,奉賊為母,戰戰兢兢,沒有再流過一滴眼淚。
蕭臨川的指尖顫抖著,突然一把掃開梳妝臺上的物品。
這世間,當真沒有一滴淚,可以為自己而流嗎?
——
翊鳳宮的殿門緊閉,蕭臨川將自己禁錮其中,不見一人,不言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