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許只是想讓那絹帶隨風而去,帶著她的心飛出這重重宮牆,飛向那自由無垠的天空。
可他卻偏要將它纏在腕上,像是在無聲地宣告:即便是她隨手系下的一縷心緒,也必然屬於他,為他所有,為他所囚。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蕭臨川面色蒼白,額角隱隱有青筋浮現。
他的右手條件反射般撫上左腕,那裡曾纏著那條絹帶。此刻觸碰,卻如同碰到一條燒紅的鐵鏈,令他瞬間收回了手,眼中閃過罕見的驚惶。
是囚禁嗎?我竟是在囚禁她?
可是,世間女子不是向來如此嗎?——這個他從小便熟稔於心的鐵則,此刻竟也開始搖搖欲墜。
更何況他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他——怎會有錯?
蕭臨川心中矛盾交織,如同兩股暗流在胸腔中激烈碰撞,將他引以為傲的帝王之心撕扯得七零八落。
白芷知道,自己該說的都已說完。
不欲再多言,她微微垂首,輕輕抽回手,準備離去。
就在那溫暖即將離開的剎那,蕭臨川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反手緊緊握住白芷的手,力道之大幾乎令她微微吃痛。
他抬頭看向她,眼中閃爍著某種近乎懇求的光芒。
白芷不再回避,直視著他的眼睛。
蕭臨川的喉結微微滾動,彷彿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間。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嘶啞,帶著某種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你……是不是,也想離開朕?”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而只是一個惶恐於失去的凡人,一個害怕被拋下的孩子。
白芷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柔軟,轉瞬即逝。
那是她心底最後一點不忍,是對這段扭曲感情最後的憐惜。
她緩緩勾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一掙,如同一尾即將脫網的魚,又似一縷行將消散的輕煙。
她終是輕輕松開了自己的手,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投向遠處殿外的天空,那裡有星辰閃爍,有月光如水,有她永遠無法觸及的自由。
”臣妾困於塵世,本就沒有那樣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