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下他還猜不透寧帝的心思,但零零總總,寧帝對他的提醒,大過於可能對他的試探。
譬如,提醒過他,這盤棋,他要怎麼下?
他才會將自己也代入棋局中,繼而想到他會來燕韓,或許也是有人特意做下的局。
又譬如,寧帝也自嘲過有人拿他當棋子,問他這局棋下不下得起?
他早前很清楚他來燕韓的目的,是將東宮,將二皇子平安帶回西秦京中,但此時此刻,同寧帝一道散步在霧山,他會想,天家讓他來這裡,是真想讓他將東宮和二皇子都平安帶回,還是有旁的目的?旁的,他察覺不了的目的。
因為他在棋盤上,不在棋盤外,所以永遠不會知曉下棋人的心思。
但寧帝不同。
寧帝讓他跳出了棋盤,去看另一個視角。
這一切好像都有了不同。
秦朝暉之死,只是一個楔子。
一個甚至讓寧帝根本不在意的楔子。
昀王之死,寧帝這處的悲慟也並非那麼顯然。
這個位置上的人,居高而下,看待許多普通人眼中的重大變故都如同螻蟻落下了樹枝……
“來燕韓京中有些時候了,習慣了嗎?”寧帝忽然開口。
兩人本就在同走攀山道。
這是霧山的攀山道中最平緩的一段,一面登山,一面說話尚有餘力。
來京中的前幾日,寧帝就曾問過他,“來燕韓京中有些時日了,可還習慣?”
那時問的是“可還習慣”。
他應了句,習慣。
寧帝當時笑了笑,也應了句,習慣就好。
他摸不透寧帝的心思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習慣就好,言外之意,總要習慣的。
譬如,在燕韓京中呆更久的時間。
如今一晃月餘兩月過去,他同寧帝一道走攀山道,寧帝又問他一次,“來燕韓京中有些時候了,習慣了嗎?”
這次是問的是“習慣了嗎?”
“可還習慣”,與“習慣了嗎”是全然不同的意思。
他不會聽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