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太祖的回答是:有使者詔令自刎?有嗎?我北境三十萬大軍怎麼都沒見過你說的使者?
軍營重地,外人不得擅入,我說父皇病重調我帶三萬兵回京換防,誰會懷疑,誰敢懷疑?
難道他蒙恬以前每次做軍事部署的時候,都得捧著陛下手令讓三十萬人挨個看過去?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開玩笑的嗎?
你說皇帝沒病?我不信,這人一定是你們假扮的,沒人比我更懂我爹,來呀,清君側。
你說皇帝已死?那不正好?這世上哪裡有不讓兒子給父親奔喪的道理?】
身在九原的扶蘇只覺得天幕一字一句都在往他心裡紮。
他原本自認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人,但現在天幕告訴他,可拉倒吧,他是守了小忠小孝,卻虧了大禮大德。
他現在所有宣揚出去的名聲都會成為將來射向秦國的利箭。
他都不敢想,始皇在史書上會因為他這一死被宣揚成何種暴戾的形象——連親兒子都毫不懷疑他要殺他。
扶蘇越想越是悲憤,噴出一口血就暈了過去。
宮裡的楚昭此前也一直在聽天幕。
她著實不喜歡扶蘇這個人物,因為在她看來,扶蘇心性過於軟弱了。
想當年嫪毐因為吃上始皇生母趙姬的軟飯,作為一名宦官都成功封侯建了嫪毐國了,始皇對他娘夠重視了吧。
可就這,當聽說嫪毐跟他娘生了私生子,還打算繼承他的皇位時,始皇跟他娘斷絕關系、趕人出宮的決絕程度也不是說著玩的啊。
扶蘇怎麼就能做到因為一句疑似他爹說的話,說死就死呢?
如果是她,縱是父權皇權壓迫、人倫親情催逼又如何,敢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就敢豁出去狠狠鬧上一場。
便是最後兵敗狼狽被殺,那也比所謂體面自盡,要痛快爽利得多。
今年才五歲的荷華早就已經聽傻了。
他仰著頭呆呆問道:“那是我膽大心細、機敏靈巧的胡亥兄兄?”
楚昭頷首:“嗯。”
荷華又問:“那是我仁厚慈善、禮賢下士的扶蘇兄兄?”
楚昭繼續點頭:“是。”
荷華愣了三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