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獨知曉,那恐怕再難從悲痛中抽出神思,做旁的事情。
秦玥瀾倏地落下淚來:“二郎哪天知道我的死訊,不過是回來痛快地哭個幾天幾夜,然後只是思念罷了。”
“但若是他日複一日地看著我慢慢死去,無異於鈍刀割肉,他受不住的。浸透骨血的長痛,會把他的心志拖垮。”
她搖搖頭:“我不想這樣。”
段懷容理解秦玥瀾說得一切,他知道秦獨現在已經沉入和自身信念拉扯的痛苦,再經不住長達半年,等待親人消弭的折磨。
秦玥瀾哀嘆:“若是二郎能像你多好,我便不擔心他沉湎悲痛,一蹶不振。”
“不必像我。”段懷容為自己悲哀了片刻:“我於人情太過冷漠,不好。”
他對自己剖析的分外明晰。
秦玥瀾鄭重而關切地握緊段懷容的手:“我只求你一件事,秦家兒郎可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但不要讓他二人死在大魏朝廷的手裡,可以嗎?”
“朝廷不配沾我秦家的血!”她落著淚,知道朝廷已經快容不下功高震主的北安侯了。
段懷容哽咽著,沒做猶豫地點點頭。因為除此之外,他再沒什麼可保證的了。
……
外邊的天只剩了一線暮色,段懷容走出大殿時,盡量讓自己周身輕快。
他見著只剩秦獨一人在等,因為心虛不得不得即刻揚起了笑容。
“說什麼了?聊了這麼久。”秦獨詢問。
段懷容輕松道:“姐姐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還是說,是你用權勢威逼利誘,強迫我的。”
秦獨剛要反駁,卻覺得是姐姐能問的出的。
“那你怎麼說的。”他好奇。
沒真的聊這些,但段懷容擅長編謊,此刻答得欣然:“我說各有一半吧。”
“明晃晃地汙衊。”秦獨抱怨,卻知一定是打趣。
冬日的晚風清冽寒冷,兩人並肩走著,吹散段懷容眸子裡隱秘的哀切。
“姐姐為何喊你二郎,他是長女,可你是長子。”他聊起別的,不再讓秦獨問剛才說了什麼。
秦獨笑著:“我雖是長子,卻終歸是家裡第二個孩子,還是要以姐姐為先。”
說起小時候,他也開啟了話匣子:“你不知道,姐姐小時候可比我霸道多了……”
段懷容不再言語,仔細聽著那些姐弟間的兒時趣聞。
他只是記著秦玥瀾說的,別讓鈍刀割肉和長痛,拖垮秦獨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