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冷聲一笑。
“關心了你的傷情,又讓你派北安軍得力部將率兵去信州,圍剿昭德軍。”
信州是與京城接壤的州土,大抵是呂伯晦與小皇帝察覺了危機。
這是秦獨第一次聽段懷容親口說出昭德軍三字,竟覺著恍然。
“有何應對之策?”他問著。
他知道昭德軍是段懷容的手筆,不想令北安軍與其沖突,發生任何傷亡折損。
或者說,他不想站在段懷容的對立面。
“沒有。”段懷容將聖旨鋪在秦獨面前的被子上,坦然說著:“昭德軍已成大勢動搖魏朝,小皇帝定然要派兵鎮壓。”
秦獨答得果斷:“我不會出兵的。”
一年前的他絕對不會料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堅決地縱容“叛軍”瓦解魏朝。
但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不出兵圍剿昭德軍而已。
他的姐姐弟弟,還有諸多親兵親軍尚在朝廷監管之下,他沒辦法用那麼多的性命孤注一擲。
段懷容點頭:“確定了麼?”
這次是秦獨主動違抗聖旨,也代表著秦獨完全和魏朝決裂。
秦獨沒應聲,拿了聖旨抬手靠近床邊桌上的蠟燭,將聖旨的一邊在燭火裡引燃。
他深邃的眸子寧靜,哪怕跳動的火苗在其中都顯得不可動搖。
此刻的聖旨與他來說,不過廢紙罷了。
火勢漸大,他信手將聖旨仍在地上,任其在火焰中燒得褶皺,化作黑灰的灰燼。
段懷容的目光由火焰轉向秦獨,凝視那份堅決。
這團火燒的是聖旨,更是秦獨堅守的過往。
都焚盡了。
段懷容為此心跳快了幾分,認真看向秦獨,問出了更得寸進尺的問題:“我且問你,你願意與我一同起兵麼?”
秦獨本可以脫口而出願意,因為段懷容要他做的事情他自來不會猶豫。
但他卻覺著這不最發自內心的答案。
捫心自問,他被魏朝傷得太深,早沒了什麼誓死護衛的心志。但若真要細究起來,確實還有諸多放不下的牽連。
但這次他沒有沉默,明確道:“我若起兵,必與魏軍兵戎相見,魏軍中不乏曾經與我並肩而戰的同袍。”
“甚至將來有一日,還要與郎朔或者是樊瀟遠兩軍對壘。”
“可無論是郎朔還是樊瀟遠,亦或諸軍將領,都有親眷。若是魏朝以親眷脅迫,他們恐不得不為魏朝徵戰。”
秦獨語氣減弱:“舊友割席、各為其主,和兄弟同袍刀劍相向…我還沒有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