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容背過身,面對著明亮的窗,眼睫上一顆晶瑩的淚珠倏地落下,落在他手裡的布條上。
他甚至能想象秦獨將其緊緊纏繞在最痛徹心底的傷疤上,慷慨赴死的畫面。
一個愛字,太過珍重。他無比想聽秦獨親口說出。
從太陽高掛到日頭偏西,幾名軍醫才把浸在血裡的秦獨囫圇撈了出來。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胸口和背部的兩道傷口創面都已經腫得泛白,令人不忍直視。
秦獨沉靜地合著眼睛,面色從未有過的慘白。
段懷容坐在榻邊握著秦獨的手,那隻手上只有虎口處一小片完好的面板供他摩挲。
“秦獨啊,一定要醒過來啊。”他低語著,在祈求也在安慰自己。
昏暗的靜謐中,與秦獨從初識到如今的一幕幕都在他腦海裡閃過。
段懷容回憶著,把一句[吾愛懷容]融進他們過往的每一天。
他俯身,在秦獨的額頭上落下長久的一吻。發熱的額頭將他的唇灼著,彌漫出難以消解的心悸。
段懷容就這麼守了一整夜,不敢錯過秦獨的每一次呼吸。
直到天將明時,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靜。
“哥哥!”
秦契彰推了門,三步並作兩步撲到窗前,一臉急切。
他在慶州與豫州邊界,敵軍退後片刻不停地便趕來益城。剛至城中,便聽聞秦獨重傷的訊息。
“哥哥!”他甚至不敢下手抓秦獨纏滿紗布的胳膊,只能無措地哭著喚了聲。
段懷容有些疲憊,拍了拍人安慰道:“軍醫診治過了,暫無性命之憂。”
秦契彰不知是否聽進去了,只是伏在床上哭得傷心。
來了個親人,段懷容的心也終於安定些。
眼下戰事結束,但敵軍未完全退出魏土,又有諸多善後之事需要料理,他不能一直這樣只看著秦獨。
“守著你哥哥吧,我還有許多軍務要處理。”他給人騰開位置,輕輕放下秦獨的手。
秦契彰淚眼微紅,哽咽著點了點頭。
天光大亮,城內城外的善後工作大抵已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