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想過段懷容可能是私下聯絡嶺州義軍與他們合作,卻沒想過竟是百裡無恙的學生。
這便說明,嶺州義軍今日的一切,都是段懷容一手做出來的。
在冬夜接近他、與他言笑晏晏,開起清晏樓、接近太師邱垚,然後進入朝堂,直到今天小皇帝對他深信不疑。
原來從一開始,這位小段先生就已經佈下大局,一步一步開疆拓土。
又有幾人知曉,聞名朝野的救國新秀段先生,正是準備推翻大魏的幕後之人呢。
是當年的叛軍餘孽?
可秦獨不願意這麼稱呼段懷容。
“那你想做什麼?”他問著,隨即又覺著自己問得無用。因為他一直都知道,甚至段懷容已經親口說過無數次。
段懷容淺色的眸子慢慢威儀,一字一句說得銳氣逼人:“推翻魏朝,由我稱帝。”
此刻,雄心壯志與野心勃勃再沒有半點遮掩,滋生出萬丈鋒芒。
最直白的言語,將兩人之間被剖得毫無秘密。
房間裡格外沉默,黃昏的陽光也血色彌漫。
秦獨怔著,呼吸和心跳都格外迅速,頭暈目眩似乎置身於一片駭人的白亮裡。
段懷容...稱帝。
這兩個詞在一起,足以引發他心底的一次山崩海嘯。
“今日呂伯晦用秦家祖輩壓制你時,你慌了。”段懷容毫不留情地點出秦獨的脆弱之處,不加安慰反而深挖:“慌什麼?你有何愧呢?”
秦獨怔怔望著。
時隔數月,他覺著段懷容變了,連身上最後一絲隱忍也褪去。變得銳利威嚴,冷冷的質問中有不可冒犯的邊界感。
他不由自主為這點氣勢垂首,思考著聽到的問題。
半晌,他答道:“秦家是開國元勳,而我退讓國土,縱容叛軍攻城…有違秦家祖訓,有負先輩熱血。”
段懷容有龍章鳳姿之態,問道:“你若再任由魏朝禍害這片土地,才是真的有負先輩。”
“況且,何為開國功臣?”
他再近一步,冷視那雙不敢抬起的眸子:“推翻一個朝代,建立一個朝代。”
“秦家先輩便是如此,你又怎麼算違背?”
秦獨不知道渾身是熱氣還是冷意,只是難以自控地震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