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秦獨敞著裡衣搭在臂彎處,斜坐在小案前。段懷容在他身後,清理著箭傷。
“多謝侯爺了。”段懷容輕聲開口,選了一句道謝來回應昨夜之事。
秦獨微微偏頭:“真心想謝,便別叫侯爺了,怪生分的。”
段懷容將藥粉敷在傷口處,笑道:“多謝慎元。”
可這次,秦獨似乎不大滿意,他吸了一口氣故作回憶:“我怎麼記著,你當時叫過我名字。”
段懷容動作停住。
當時情況緊急,他毫無預料地接住了秦獨,腦海裡第一反應便是簡單直接地喊其名。
“那會兒有些口不擇言,冒犯了。”他知道秦獨不責怪,便顯然沒真心道歉,垂下眸子藏了些笑意。
秦獨無奈搖頭笑笑。
已經很久沒人叫過他的大名了,北安侯、侯爺…似乎才是他的名字。就像,這個侯爺的身份,已經慢慢取代了他本人。
混亂之中那一聲秦獨,足夠在他耳畔回響良久。
“隨你吧,叫什麼都行。”他也不強求,總之聽到什麼都是驚喜。
段懷容沒應聲,手臂自秦獨腰間向前探去,接過另一隻手的紗布,將傷口包裹纏繞。
他幾乎貼近秦獨的後背,衣領能摩擦肌膚。
秦獨垂眸,看著身前遞接紗布的雙手,又順著手腕看向手臂,最後餘光緩緩落在覆在他背上的人身上。
他不敢動,只能任人忽遠忽近。
“昨夜太危險了,你只率兩百人手就敢去誘敵。”秦獨正色起來,話裡沒有絲毫責怪,滿是後怕。
段懷容從容:“我知道敵人不會在那裡埋伏太多人,兩百人足以一戰,也打定了楊鎮突圍後定然會去救我。”
秦獨聽著沉思了會兒,而後回身看去:“那你就沒打定我會去救你?”
好似,段懷容的計劃裡從來都沒有他。
這次,段懷容看出對方是認真發問,全無嬉笑之色。他下意識躲閃,垂眸笑了笑無所回答。
好在,秦獨點到為止並不追問,只暢快道:“如若再遇到危險,我希望你能想到我。”
明明是以身涉險相救,卻還這樣上趕著,彷彿是要有好事別忘了他似的。
這是在期望得到信任,一份有難同當的信任。
段懷容心底早已翻動,卻盡力收斂著神色。明明該是他祈求北安侯的信任才是,怎麼現在兩人位置倒轉了。
“好。”他終究已經難以用簡單的回答來回應這份炙熱,複又道:“你也一樣。”
秦獨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眉尾,對後半句話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