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獨本就奔來用力向前刺出長劍,這會兒一支力道十足的箭刺入後背,劇痛霎時蔓延,令他不得不順勢再往前。
段懷容驚詫,幾乎是下意識想開了雙臂,把向他撲來的人接在了懷裡。
“秦獨!”他脫口而出的呼喚著。
兩人從未如此緊密地擁抱過,胸膛相觸剎那,能感受到對方的奮力和支撐。
段懷容被撲來的人撞得後退踉蹌半步,發絲在短促的風裡微微揚起。他手臂自秦獨腰間向上拖住其肩背,結結實實地把人撐住。
相撞的一瞬間,秦獨左手輕攬了段懷容腰做支撐,右手力道未減分毫,把反握的長劍貫穿舉刀黑甲兵喉嚨。
這一刻,四周的嘈雜聲似乎消失了瞬間。
段懷容聽得到耳中迸發的心跳和湧動的血流,懷裡的人似乎不大真實一般,竟隔著軟甲頃刻散發炙熱。
原來,秦獨這樣奮不顧身地奔來,是要替他擋下這一箭的。
那支羽箭箭矢沒入軟甲之中,看不出黑色的軟甲上是否流淌著鮮血。不過,單憑耳邊急促的呼吸聲,段懷容已經能判斷,這一箭已進血肉。
秦獨猛地收回劍,段懷容身後的黑甲兵躺倒在地。
他慢慢從段懷容的懷裡撐起身體,仰頭深呼一口氣,試圖緩解背上的疼痛,卻不想更牽扯箭矢攪動傷口,一時額間起了微微青筋。
段懷容就這麼怔怔望著眼前的人,第一次心中異常慌亂悸動,不知該開口說什麼。
“不礙事。”秦獨說話聲音很低,卻很令人安心。
他回頭,餘光能見背上的箭桿,因為軟甲的保護,這支箭並未刺入太多。徵戰沙場十載,這樣的傷早已平常,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疼痛不能消減,他緊緊握著劍柄,把骨節握得發白,無聲忍耐著。
段懷容的心還像個漩渦似的亂著,他凝望著秦獨的眼睛,心跳劇烈而迅速。可卻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驚心動魄,還是秦獨撲在他懷裡的瞬間。
或者…是秦獨奮不顧身來救他。
此刻,他心底發軟,竟不忍心眼前人自己忍受疼痛,可又沒辦法替人分擔。
望了會兒,他緩緩伸手,握住秦獨握著劍的手,試圖撫慰其中的忍耐。
剎那間,秦獨眉目恍然舒朗,連目光都滯住,眼底最漆黑處的戾色也消散。
他輕眨眼睛,滿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段懷容,卻不敢低頭看被握著的手,生怕打破這點氣氛。
秦獨感受到無數暖意自手指向上蔓延,一點點遍佈全身。
兩人便這樣對視了許久,冷冷的月色都朦朧起來,沒有誰說話,段懷容也沒放開握著的手。
他們手中長劍鮮血未幹,默契眺望火光繚亂的戰場,身影被月色混著火色的光線籠罩著。
刀光劍影漸緩、鐵甲戰馬不再紛亂,兩道身影並肩。
……
等一應戰場收理完畢,天色已經大亮。
北安軍營地裡複又支起大帳,衛兵巡邏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