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容披了薄鬥篷,坐在小書房的案前細細看著北安軍在江南一帶的部署。一邊研習排兵,一邊琢磨著讓那一帶的義軍餘部避其鋒芒。
忽的,廊下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而後房間的門被推來,彭傲雲一頭薄汗的進了屋。
“先生,又有送來軍務了。”他說著將厚厚的一摞摺子往案上一擱,又添了一座“書山”。
這段日子,他吃喝供得上,已經又竄了半頭的個子,臉上的肉也長開了,顯出幾分周正來。
他擦了汗抱怨著:“侯爺天天給先生送這許多軍務,怕不是自己躲清閑去了。”
段懷容笑了笑,自然知道以北安侯肩上的重擔,就算再幾個幕僚分擔軍務,秦獨也是沒空躲清閑的。
“先生還是先吃些東西吧。”彭傲雲勸著:“清早起便忙著,沒怎麼吃。”
段懷容這才看了看日頭,發現已經過午多久,確實應該用午膳了。
只是,好像沒什麼胃口。
今日三月三上巳節,宮中有宴會,但秦獨早晨還是與他一起吃了兩口才走的。
這段日子,秦獨總與他一起吃飯,那種感覺竟然也似乎成了一道必不可少的佳餚。如今忽然沒了,還不大適應。
左右在宮裡宴上吃過,也不必等。
段懷容起身道:“好,回房間吧。”
他穿過迴廊到了房間,見桌上已經擺了飯菜。即便秦獨今日不回來吃飯,還是有兩副碗筷。
想必府裡的小廝已經習慣了。
段懷容坐下,剛拿起筷子準備加菜,就聽廊下有急匆匆地腳步聲,一個身影快速掠過窗戶。
隨即,秦獨闊步邁進屋內,神采奕奕地望過來。
段懷容怔了一瞬,頗為意外:“侯爺怎麼回來了?”
“陪你吃飯。”秦獨說著,已然落座自顧打量起桌上的菜來。
明明宮中有宴飲,怎麼回來還像餓了半天似的。段懷容疑惑看了會兒:“宮中是沒管侯爺飯嗎?”
秦獨還沒來得及換朝服,這會兒坐在這張小桌前有些違和。
他一甩寬袖,自顧盛了一碗山藥粥:“宮裡哪是吃飯的地方,宮宴也根本吃不飽。”
說完,他將那碗熱粥放在了段懷容面前,笑著:“哪有跟你吃飯舒坦。”
段懷容輕輕偏了頭,饒有興致地觀察眼前的人。
他竟然想不出一向威儀的北安侯,是怎麼風風火火往回趕,只為了蹭著和他吃一頓飯的。
還有就是…連吃飯也被人惦記的感覺,確實很好。
秦獨吃著飯,每一個動作都是輕快的。沒人知道他穩步走過宮門長長的甬道時,心裡其實已經長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