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懶,它是聰明,”江翎瑜抱著手臂,“這些野物知道找富人家能吃上一口長久的飯,找窮人家就得被當飯吃,你滿身綾羅綢緞,它不招你稀罕,招誰稀罕?”
江翎瑜出言,把江玉給說愣了,話說回當初買它的時候,確實是看見自己就發了瘋地撲騰,看見衣著普通的就不為所動,忙答:“主子英明,這頭老鷹確實如此。”
“野物是如此,”江翎瑜眉頭微蹙,“人也是,你說對吧?富人愛玩野的,他們總覺得雪花銀能馴服一切。”
江玉點頭:“主子說的是。”
“你說我這樣對付周竹深行不行?”
江翎瑜笑得很不懷好意:“從小長安找個野伶兒,送到周竹深府上怎麼樣?這叫什麼,美人計?”
江玉想了想,接話:“主子,這還得花錢吧,要是留著那個在保定府招搖撞騙的婊子,得省不少雪花銀。”
“呸,他值幾個子,抹上粗製濫造的脂粉,倒像驢糞上蒙了層霜,惡心。”
江翎瑜橫眉:“江玉,你跟著我許久了,大抵早就知道我不是什麼柔順的人,我現在問你,狠的,你敢不敢幹?”
江玉低眉順眼,溫聲說:“主子吩咐的,我都會想辦法做周全的。”
“過來,”江翎瑜勾勾指頭,“我與你小聲說。”
江翎瑜吩咐完事就回臥房了,一進去,唐煦遙正扶著床沿緩緩挪動腳步,江翎瑜帶上門,朝他走過去,挽著他的臂彎,算是扶著,很是高興:“乖乖,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其實唐煦遙已經聽見江玉給美人送大氅時說的話了,不攪他的興致,還是柔聲問:“不知道啊,夫人看見什麼了?”
“京師又下雪了。”
江翎瑜笑得很是溫柔:“乖乖,你要不要拿著柺杖出去走走?”
“我不想用柺杖,”唐煦遙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聲提出請求,“夫人,你就在不遠處等候我,我想不扶著床沿走一走,試試看。”
“當然好呀,”江翎瑜沒敢走遠了,就站在離唐煦遙不遠的床頭,朝他伸出雙手,“好乖乖,夫人抱抱。”
唐煦遙很想念從前能不費吹灰之力撞進美人的懷抱裡,如今連不扶著床沿都要鼓足勇氣,巨大的落差讓唐煦遙很是沮喪,這些日子老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不過見美人笑靨溫柔,就站在對面,時不時拍一拍手,等著自己過去,又覺得日子好像沒那麼壞,還是有盼頭的。
“霖兒,待我痊癒,一定會好好地跟你過日子。”
唐煦遙嗓音低沉下來,字字都吐得很慢:“怪我以前總是惹你生氣,不好好珍惜你,如今與你相擁都讓我這樣痛苦,何不是讓我好好地記住你的一切。”
當時只道是尋常,走幾步就可以奔赴江翎瑜的懷抱,所以習慣了他懷裡的感覺。
天罰不止是天打雷劈,洪水猛獸,最厲害的天罰是突然剝奪一個人漸漸習慣了,但其實非常難得的東西,妻子丈夫的疼愛,父母的溺愛,還有相互依賴的手足和友人,愛才是稀世孤品,是珠玉金銀永遠也比不上的,有形之物永遠也比不上無形之物。
唐煦遙也是從這一刻幡然頓悟,差點就習慣美人無微不至地陪著自己了。
其實美人應該永遠被自己捧在手心裡,他給的愛,人間的一切有形之物都無法比擬,每一次得到都要很開心。
唐煦遙這邊是想通了,江翎瑜就不知道唐煦遙為何這麼說,很是疑惑:“你沒有不珍惜我啊。”
“是我這樣覺得,”唐煦遙做好了鬆手的準備,“我時常覺得虧欠你,還在深秋時,我脾氣不好,和你在一起後一直學著剋制,時不時還是氣著你,都是我不好。”
“沒有,”江翎瑜見他又如此沮喪,想跑過去抱他,“乖乖,你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
“夫人,你就在那等我。”
唐煦遙慢慢直起身子,說話變得吃力起來:“我,我要走過去。”
江翎瑜站在原地,看著唐煦遙試探著松開床沿,竟真的站住了,江翎瑜大喜過望,只等唐煦遙走過來,像從前一樣把他抱在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