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鳳岐搖搖頭:“救人要緊,南九要緊。”
南九被關在一個木箱中,木箱被釘死了埋在地下,只留了一個小小的眼透氣。
箱子很小,僅能容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躺在裡面,南九整個人都強塞硬擠地塞在裡面。
石鳳岐幾人把木箱從土裡抬出來,不敢直接把南九從木箱中抱出,怕傷到他骨頭,直接從外敲碎了木箱,南九像一碗泡久了的軟面條一樣,軟軟攤開。
魚非池看到南九時,一時間竟覺得給餘岸的刑罰不夠,遠遠不夠。
如果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奴字印,魚非池幾乎認不出這是她的南九,每一處都是傷,鞭傷,傷口處發膿發紫,嘴唇還是烏青的,看著應該是中了毒,十指指甲被盡數剝落,汙髒的泥土混在血肉中,指與指之間被血糊在一起,要用力才能分開他手指。
筋骨寸寸斷,所以能強塞進那樣狹小的木箱中。
木箱碎裂,南九從箱中滑落出來,四肢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痛得悶哼一聲,而魚非池站在一側看著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他,全定都似被什麼東西定住。
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細微的輕顫,她鮮少失控,也不喜歡失態後的瘋癲模樣,她總是相信任何事發生在眼前,去解決就好,任何多餘的情緒都只會造成心理上的負累。
可是她此時,卻根本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和憎恨,還有深深的內疚與後悔。
魚非池不敢碰南九,怕碰到任何一處地方都會讓他疼痛,只能輕聲地喚著:“南九,南九,快醒一醒,南九!”
南九被血糊住的眼睛微微睜開,看到魚非池時,一道極細微的聲音:“小姐……”
“誒,是我,南九,我是小姐!”魚非池連忙答應,都未察覺眼淚籟然而下。
她捧著南九血肉模糊的臉,那個向來醒目且刺眼的烙印此時都顯得微不足道,他的雙眼淤青高腫,睜不開一絲縫,幹燥翻皮的嘴唇翕合許久說不出話,只有細如遊絲般的氣息。
“我在這裡,南九,小姐在,沒事了,沒事了,南九。”魚非池一遍遍輕聲地說著,撫過南九盡是血痂的臉,手指硬得好像不能彎曲。
石鳳岐扶住有些失控的魚非池,小聲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送南九看醫,非池,非池你看著我!”
魚非池覺得眼前的石鳳岐很模糊,看不清他的臉象,也聽不太清他的聲音,只是一聲聲問自己,聲音依舊不大,她不喜歡高聲吵鬧,她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叫南九去做這種事,我為什麼會讓他去,為什麼……天下奴隸跟我有什麼關系啊!南燕跟我有什麼關系啊!我為什麼要害了南九!”
“不怪你,你也沒想到過有人會把南九害成這樣,非池,這不怪你!”石鳳岐握緊她的肩膀,“這是大家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魚非池推開石鳳岐,跟上抬走南九的人,目光牢牢地盯在南九身上,握著他的手緊緊的,像是怕一鬆開,南九就不在了一樣。
石鳳岐看著魚非池陪著南九遠去,目光憂慮。
音彌生找來了全長寧城最好的大夫,甚至搬來了宮中的太醫,幾位老者手指搭在南九手腕上一號脈,紛紛皺眉:“病患不止外傷極為嚴重,五髒六腑都受重創,皆已移位,全身骨頭被人蠻力打斷,想要長好,怕是不易,以後也可能落得殘疾,又中了毒,毒入骨髓,想要根除也很困除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