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上隊裡幹活去了,小麗在上學,招娣和小傑躲在屋裡,探出兩顆腦袋,“喜憂參半”地偷瞧著這陣仗。
混世魔王難得乖巧得像只鵪鶉。
“老師,你坐坐坐,喝杯水。”
鄭玉蘭熱情地給班主任倒了一杯水,變臉比翻書還快,轉頭就指著寶珠罵道:“好啊,高寶珠,才第一天上學你就給我闖禍,你手咋這麼欠?好端端的推芬兒幹啥?”
“她佔著滑梯不走。”寶珠委屈地嘟囔道,“我就是輕輕一推。”
“嘿,你還敢頂嘴?!”
鄭玉蘭從掃帚上折了兩根竹條就要打她,立刻被班主任攔住了。
“寶珠家長,咱先別急,不能隨意打孩子。”
班主任盡職盡責地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帶寶珠回家的路上,她已經問清楚了,和校裡學生們“檢舉”的一致。
待得談話完畢,寶珠已靠坐在角落裡睡著了。鄭玉蘭晃了幾下沒把她搖醒,於是揹著她上了芬兒家。
趴在鄭玉蘭的後背上時,寶珠便醒了,但是她心虛,始終裝睡。
芬兒家與她家同在高家舊宅,一個在東,一個在南,穿過天井,再走過兩條走廊,便到了。
芬兒已經早早地被送回了家,腦袋上塗了刺鼻的紅花油,雖然未磕破皮,但腫起的高度甚是唬人。
鄭玉蘭帶來了一提禮餅賠罪,兩家是鄰居,認識幾十年了,孩子間的一點小摩擦,簡簡單單地便過去了。
寶珠像只死屍一樣直挺挺地趴著,將大人們輕松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完,只覺背癢腿麻,又怕被娘叫醒直面錯誤,瘋狂祈禱著趕緊回家去。
倒是受害者芬兒全程站在一旁,像個工具人偶爾被拉出來。
大人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就像毛衣漏了個線頭,用力一扯,便能扯掉大半件毛衣。
“嗨,沒大事,過兩天便好了,英子都困成這樣了,嫂子,你趕緊帶英子回家睡覺。”
“嗨呀,哪是困的呀?那是做壞事心虛了啊!”
當寶珠幾乎要不認識“回家”這兩個字的時候,兩人總算結束了對話。
鄭玉蘭“依葫蘆畫瓢”,把寶珠揹回了家。被放上床後沒多久,寶珠就在深深的恐懼中,當真睡著了。
寶珠睡了大半天,一直到晚飯結束,都沒有要醒的意思。還是跛子給他單獨留了一碗飯,把她喊醒了。
一覺醒來,寶珠饑腸轆轆,又滿心愁緒,於是埋著頭扒完了一整碗飯。
等待寶珠吃完了,跛子開始講道理。
“同學之間要和睦友愛,芬兒霸佔著滑梯,你可以和她理論,告訴她這樣做是不對的,而不是直接上手推,造成了嚴重後果,寶珠也害怕對不對?”
寶珠點頭。
“以後不能再莽撞了。”跛子摸了摸寶珠的腦袋,觸手所及濕漉漉的,孩子竟是流了滿頭的汗,於是心疼不已,安慰道,“沒事了,娘已經帶寶珠上門道歉過了,芬兒也原諒了寶珠,她頭上的包過幾天便能消了,爹孃也不打你,不用擔心了。”
寶珠問道:“爹,芬兒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