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哦,你別看我當個大隊長風光,內裡的難處只有我自己知道。春秋兩收是村裡的頭等大事,都說‘收成好不好,八成靠放水’,要不是我爹年紀大了,實在幹不動了,我還真不放心假手他人。
這樣,你先把東西提回去,我還得多方面考量一下,才能確定最後的人選,你的情況和訴求我知道了,到時候結果會在佈告欄公示的,你和跛子關注著就行。”
高家的太奶奶也就是跛子的親太奶奶。高太奶奶是個大家閨秀,一個偶然機會和高太爺爺相識、相知、相愛,嫁給高太爺爺算是下嫁。
高太奶奶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從小被老太爺寵愛。盡管老太爺很是反對,但坳不住不住女兒鐵了心要嫁。
聘禮不多,嫁妝倒是不少。可惜高太爺爺命短,兒子剛出生的第二年就撒手人寰了。
為此,高太奶奶脫掉旗袍,穿上和農婦一般無二的粗布衣裳,拿出壓箱底的嫁妝,風風火火地建造了這座固若金湯的大宅院。
孃家人也派人勸過她帶孩子回去,從此孩子改做孃家姓,當做孃家子孫養,但高太奶奶和高太爺爺伉儷情深,不願意高家的香火就此斷了。
當時土匪橫行,玉河村又屬於窮鄉僻壤之處,少有官府管。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不說被土匪擄了去,當時窮山惡水的刁民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於是,高太奶奶僱了幾十個僕人,看守這座大宅院,又買了幾十畝的田地做家業。只願將來子孫滿堂,高家香火能紅紅火火地延續下去。
只可惜高家的人丁一直不興旺,高太奶奶的兒子十八歲就早早成了親,可直到頭發花白了才生出了第一個女兒。
高太奶奶人美心善,她在世時,每逢十五必施粥布善,遇到土匪作亂,就收留村民到高家宅院避難。有幾年戰亂波及此處,她就指揮人挖了個防空洞,內裡藏了不少吃的用的,勉強夠全村人躲藏一個星期。
當時好些人都尊她為在世菩薩,宅院中的僕人也自發地改作高姓。
可惜家中子孫凋零,又不成才,她便獨留下南房,其餘方位的屋子全下發給了僕人。再後來又主動上交了幾十畝田契,免去了問責。
高太奶奶身體康健,八十幾歲時才駕鶴西去。那時跛子的母親才十幾歲,幾年後遵照高太奶奶的遺願,找了個倒插門,生出的孩子依舊隨母姓。
高太奶奶人雖美,卻只有一米五的身高,到跛子母親這裡本有點改善了,卻不知是營養問題,還是基因問題,跛子仍舊只有一米六,在同村的男性裡算是較矮的那一列。
這也是為什麼跛子家窮困,卻獨佔位置較好的南房的緣故。其餘各個方位都擠擠挨挨地住了許多人家,每戶只佔一兩間。
恩情不恩情的,彼時或許情真,可到了如今,早就被時間的洪流沖刷了個幹淨。
鄭玉蘭琢磨出味了,汪隊長在這個時候提出太奶奶,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顯然,僅僅這些東西果然還是不夠分量!
鄭玉蘭又哪裡肯把東西提回去,東拉西扯地又說了點當年的事,三人唏噓不已。這自然都是跛子平日閑嘴時告訴她的。
幾人談話伊始,嬰兒的哭鬧聲就不停,汪家媳婦早早停下手中的活去餵奶,可孩子喝了兩口就嗦不出奶來了,給孩子沖了點奶粉他也不喝,抱著哄了好久也不見效。
汪隊長像是忍了許久終於爆發:“你怎麼回事?孩子一直哭你不會哄嗎?!”
汪家媳婦抱著哭鬧不止的兒子出來了,委屈地說道:“我沒奶水,石頭肚子餓又不願意喝奶粉。”
奶粉這稀奇又昂貴的東西,也就是汪隊長家可以喝得上。
氣氛很僵,跛子暗暗拉了把鄭玉蘭,想著這事恐怕也不成了,再留下來臉面也不好看。
鄭玉蘭卻沒理會他,笑著從汪家媳婦手中將孩子給接過來:“嫂子我奶水多,讓我來試試吧。喲,真是個可愛的大胖小子,不哭了哦,嬸嬸去裡面給你餵奶了,吃飽飽了就不哭了哦。”
鄭玉蘭抱著石頭去裡屋餵奶,剛進屋孩子就埋頭喝奶,喝了個大飽,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到鄭玉蘭整理好衣裳出來,汪隊長的臉色明顯舒緩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