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眼前的場景盡數收入眼底,戚曉面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這段時間搭建的臨時住所被摧毀了大半,玩家在建築物中不停地穿行著,如同勤勤懇懇的工蟻。
法師用土系魔法或是木系魔法一點點撐起倒塌的牆壁磚瓦;劍士用自己的武器作為槓桿、作為支點,自己探出手,將被壓在下面的居民拉出來;藥劑師與生活玩家在緊咬牙關的玩家中奔跑,不時砸下一點具有恢複效果的道具。
由無數“樹根”扭曲、纏繞、架構而成的樹矗立在廢墟上,位於樹幹上的面容布滿木紋,淺草色的頭發如同惡心的苔蘚,攀附在周圍幾張雙眼緊閉的人臉上,視覺沖擊力很強。
貝拉正在和蓋烏斯對峙——
如果那團人形灰霧還能稱得上是人的話。
人形灰霧沒有像之前那樣,執著於朝某個方向前進了。
即使被詛咒操縱了身軀,它似乎也依舊繼承了“容器”近乎執拗的心理。
詛咒不會在意從前發生過什麼,它只是想要靠近某個方向,靠近…某個人。
正如之前無數個寂靜的夜晚。
月亮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繁星閃爍著,灰袍少女孤身一人走入山間。
佩著細劍的青年緩步跟上,和她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必開口說話。
他們依舊牽掛著彼此,但信念卻背道而馳。
為了不歡而散的場景不再重演,為了維繫著片刻的寧靜,為了讓心中思慕的火焰稍有平息——
他們只能在沉默中遺忘自己的立場,在安靜中避開彼此的眼眸,悄然交換手中的煙石。
煙石是戀人之間,忠貞誓言的見證。
蓋烏斯總是喜歡把它分割成好幾塊,大一點的懸掛在“手帕製成的手鏈”上,小一些的點綴在灰發間。
貝拉把它做成了一條項鏈,妥帖地佩戴著,恰好藏在粗糙的布料下,貼近一顆滾燙的心。
——煙石雖然並不昂貴,但它依舊屬於寶石。
以苦役來為自身贖罪的苦行者並不適合擁有它。
灰眼的少女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將自己贖罪的時間延長了一些。
正如現在,她只是安靜地與昔日的戀人對峙著。
戚曉注意到,相較於上一次見面,人形灰霧已經變矮了許多。
確切來說,是更沉入地底的影子中了。
那些簇擁著他的手掌已經可以伸出一整條手臂了,數量也比上一次更多。
——就像是來自地底亡靈的怨念與詛咒。
在更近些的地方,銀發巫妖的手掌幾乎被整個灼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