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地本就無人,百姓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況,還有官府盡心盡力的瞞著,謝懷禦想,大約在百姓眼中,那是與平襄路一道丟棄的失地吧。
裴知候繼續說:“再有,小謝大人若知道此地是為何人佔據,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謝懷禦懶得跟他繞彎子,隨口應道:“莫不是山匪麼?”
裴知候激動起來,說:“小謝大人當真是料事如神,可不正是山匪!天可憐見的,那山匪佔據了此間,在其中安營紮寨。起先還下山燒殺搶掠,我們前去與交涉,折了不少好手進去,才換得他們同意我們以糧來買平安。”
“這山匪竟如此有本事。”謝懷禦不太相信,說:“怎麼不出兵直接剿了?”
說起這個,裴知候又是泣涕漣漣,他說:“小謝大人可知出兵是何種順序?”
謝懷禦說:“鄭都的禁軍平日駐守三衙,如有需要,須得向上徵得樞密院同意才可發兵。”
裴知候感嘆道:“這就是攝政王的本事了。嘉弘朝時,三衙並不隸屬於樞密院下,它二者分掌軍權,地位相等。三衙擁兵而無調兵權,樞密院可調兵卻平日裡無兵,待到攝政王上了位,不知動了什麼手腕,竟得以將三衙歸攏至樞密院部下,故而鄭都軍備上下一體,效率更高。”
謝懷禦猜測道:“這麼說來,地方上是拿不到調遣廂軍的手令嘍?”
“正是如此,”裴知候說:“我們也曾想著遞摺子進鄭都,直接要中央的調令,只可惜,總也盼不來。”
這話有抱怨攝政王屍位素餐之嫌,謝懷禦登時反駁道:“許是沒遞到樞密院案前。”說不準還是你們壓根就沒遞。
“是是,”裴知候忙應道:“自地方至中央重重關卡,中間被人攔了,也是有可能的。”
裴知候說:“只是這山匪一日不剿,我們也一日難以管理。幸而他們得了糧草,平日裡也不再下山驚擾百姓,我們便幹脆將其視作廢地,只混個相安無事便罷了。”
“是以百姓不聞,”這倒是圓上了,謝懷禦思量道:“往日廂軍的調令權是被誰卡著?”
裴知候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連看謝懷禦的眼光都開始閃爍起來。
謝懷禦不耐煩道:“有話直說!”
裴知候打著顫說:“無......無人。”
“什麼?”謝懷禦驚道:“這麼說,滇遠路多年來的軍事調動,皆指靠賑災時才會到來的帥司?!”謝懷禦所擔任的差遣是安撫使,而職稱名是帥司,總掌一路兵工民事。
“是,”裴知候哭喪著臉道:“攝政王革了許多無職寄祿官下臺,小謝大人跟在他身邊,想是也清楚本朝官職體系弊端,其一官多,其二閑人多。許多聽著與武職相關的,事實上只幹領俸祿,無權可用。故而雖說我這偏遠一隅,有滿滿當當的官員,真遇事時,也尋不出一個肯擔幹系的。”
此中弊端,向上是要追溯到開國時的□□帝了,他實在是憂心世家弄權,為此將官權劃分的七零八碎,再代代相傳,總之是該防的沒防住,反倒弄得越來越不像樣。
謝懷禦嘆口氣,問:“從前的安撫使竟沒一個願意出手的麼?”
裴知候說:“您瞧,這帥司的差遣名都是安撫使了,再加上並不常駐本路,惟恐做多錯多,在職時只想混個無功無過。他們即便知道了也恍若未聞,久而久之,我們也不拿此事來叨擾了。”
謝懷禦合掌,說:“事情既撞到我眼前了,那就合該我來管一管。”
“萬萬不可呀大人!”裴知候驚聲制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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