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棠朝他招招,說:“你近前來,近一些。”
陶道常堪堪跪在了蕭尋章身後。
“陶相啊。”蕭成棠慨嘆道:“朕記得你在父皇在時,便入仕了吧。”
“是,”陶道常答道:“嘉弘朝時,臣不過一介無名文官,仰仗陛下青眼,如今才得了拜相之身。”
“真可惜朕在龍椅上的時日太短,短短數載,竟又要你來看顧我的孩子了。”
陶道常說:“小太子龍章鳳姿,必能使得國祚綿延。”
“才幾個月,說什麼綿不綿延的。”蕭成棠眼神晦暗下去,說:“將來的事情說不準,只一條,修遠臨政前,你永遠是朝中首輔,好好替朕監察著百官。”
陶道常尚在壯年,官帽下卻藏著絲絲縷縷的白發,他叩首謝恩:“臣領旨。”
“知錦。”蕭成棠已經咳不動了,他珍惜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力氣,聲音小下去,整個人幾乎在靠盛知錦支撐著。
盛知錦扶著他的手,柔聲道:“臣妾在。”
“你是朕的皇後,”蕭成棠說:“朕與你,自潛邸至皇位,多年夫妻,感情甚篤。回望半生,難免頗多遺憾。唯遇你,朕從未有過纖毫悔意。待朕去後,恐你為世家所制,便將玉璽留給你,還有護衛天子的皇城司,也一併給你,待修遠成人,再交還與他。”
盛知錦壓著啜泣:“謝皇上。”
蕭成棠閉著眼,樁樁件件回想起來,突然道:“傳成棣過來。”
盛知錦沒聽清,說:“什麼?”
蕭成棠抓著她的手搖晃道:“快傳成棣。”
盛知錦慌忙拭了眼淚,對侍立一旁的秉筆太監道:“快傳三皇子。”
“傳三皇子——”
蕭成棣年歲太小,此刻還養在宮裡。太監一聲通傳,他很快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他知道皇兄生了病,可是病得如何有無人願意告訴他,他只能從太監侍女越來越嚴的口風中推測,大概是日複一日地差下去了。
蕭成棣無能為力,他惴惴不安地等著,終於等來了再見到皇兄的機會。
他已然猜到了結局,可他只能來面對。
“皇兄,皇兄。”蕭成棣沖到了內室,扶著床沿,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蕭成棣伸出枯瘦的指節,摸了摸幼弟的頭,說:“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