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蘇朝某個方向看去,烏契的首領冷冷地放下長弓,又隱入了諸軍的掩護中。
阿勒蘇夜半在營中驚醒,父親的屍體不斷在睡夢中刺激著他,他感到自己滿臉都是滾燙的血液。
阿勒蘇屈起腿,頭埋進膝蓋間,在萬籟俱寂的黑暗中躲藏。
卻並不安靜,營帳外的響動越來越近,阿勒蘇警覺地抬起頭,摸出枕下匕首,翻身下了榻。
阿勒蘇的營帳猛地被挑起,阿勒蘇旋身移步,幾個交手之間,卸了那人的長刀,手肘扣著他的脖子,把人拽進了營帳。
阿勒蘇力氣超乎想象的大,任憑殺手如何掙紮,他只死摁著不動,殺手被他掐得幾乎要窒息。
阿勒蘇摸黑吹亮了火摺子,就著燃起的光,他認出了殺手身上烏契的標記。
他不再猶豫,擰斷了殺手的脖子。當機立斷,連夜清點戎奴餘部,帶著人逃往了草原深處。
戎奴的母親、妻子與孩童,都被留在了草原駐地。阿勒蘇找到了阿孃,遞給了她裝著父親首級的囊袋。
阿孃側過身去,不讓其他人看到臉上神情。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的,卻並不落淚。
“你待如何?”她問。
“我要取代他們。”阿勒蘇咬著牙:““烏契要我的性命,我就要夷了他們全族。然後再殺進鄭都,親手割下蕭尋章的頭顱,祭我阿爹。”
“好。”阿孃牽過一匹馬,翻身騎了上去,說:“跟我走。”
阿勒蘇領著餘下部族,進了草原的更深處,那裡寒風凜冽,那裡終年不暖,那裡有阿孃的母族——九越。
阿勒蘇跪在外公面前,老人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褶皺。良久,他開口道:“九越與戎奴舊部草場間,橫亙著柔桓。”
阿勒蘇重重地磕了下去。
老人嘆口氣,說:“依例,一人一匹主馬一匹副馬。去吧,柔桓在西邊。”
“外公,鬥膽問一句,水源離柔桓駐地相隔多遠?”
老人報了個數字,阿勒蘇再叩首,退下了。
蕭尋章此刻正立在皇帝寢宮外候旨,陶道常不遠不近地站在他身後,同樣等待著殿中的訊息。
蕭尋章是被蕭成棠八道手令急詔宣回的,他本該在前線戰場拼死搏殺,而今卻被卸去了寒甲披掛,一身輕裘地站在宮外長階下。
聽到動靜,蕭尋章垂在身側的手習慣性地抓握一下,策馬日夜疾行被韁繩磨出的血痂隱隱作痛,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入宮時,他的劍就已被扣下了。
宮中的旨意沒等來,等來了前線的戰報,蕭尋章聽到殿內的啜泣,信使的聲音落入他耳中:“謝將軍,殉了!”
蕭尋章面無表情,低眸望著地面,連個眼神都不屑分給周遭。他就那麼孤僻冷淡地站著,卻無端生出一股見佛殺佛的氣場。陶道常清晰地感受到,蕭尋章生氣了。
蕭成棠坐靠在床榻上,一陣劇烈的咳嗽,拿開捂嘴的帕子,盛知錦慌亂地將帕子對疊,不讓他人看到其上血跡。
“算了吧。”蕭成棠拍拍盛知錦的手,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宣楚王、陶相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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