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兒回來,北京的除夕時間快到了。”
瞳朝母女倆揮了揮手,摩托緩緩開動。枝椏參天的橡樹隨著道路延伸向草木蔥蔥的遠方,梔子在灌木做成的矮牆邊目送他們離去,哄著懷抱裡的女兒走入紅色屋頂的房子。
第16章 無限延續的續集
星期日晚上十點,從父母家出來,本該回到有戈等候的家,卻不自覺地把車開到了瞳家的樓下。
還是那棟淡綠色的建築,籠罩在淡淡灰暗夜色中,路燈虛弱地投下昏黃的燈光,驅不散隔閡與哀愁。
尋找他的窗子,把車緩緩停在對面街邊的小飯館門口。三個在路邊喝啤酒的男人透過玻璃窗,不懷好意地注視我,貪婪而猥瑣的目光。
按下自動鎖,把自己封閉在隔絕的空間,別過頭去注視那扇熟悉而遙遠的窗子。世界裡只有etaica 狂燥無助的呻吟和似乎永遠不會被點亮的漆黑陽臺露窗。
10點還沒有回家嗎?你又在和誰一起浪費青春。
把頭疲憊地靠進座椅,思緒蒸騰在想念與等待之間。
你曾經的溫柔仍舊在心底溫暖流動,你最後的冷酷漫罵把心的某處凍結成永遠無法融化
的堅冰。
始終無法恨你。面對你的那些無理要求和過分的言語,也曾經憤怒,在這燃燒的情緒裡
一度以為自己可以由此厭惡你,於是竟得到一絲淺淺的安慰,做出老死不相往來的宣告。然而因為自己是已婚的,卻總覺得那虧欠和傷害全由自己而起,他的一切都很快沒有來由地被原諒了。只剩惆悵的牽戀。
是的,我們在我婚禮之後的兩個月相愛,然後不顧一切,然後互相傷害。明知是錯,卻不可救藥地把這錯誤堅持到彼此皮開肉綻。
窗子的一角豁然綻開明亮的裂縫。原來屋子裡一直是明亮的,是窗簾把他存在的痕跡完美地掩護起來。
那暗紅色厚重的窗簾,曾經撫摸在手心裡的柔軟的絲絨布料。
窗簾把一屋子的燈光拉開到我的眼前,我身不由己步出車外,見到那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裡思念裡的身影。
赤裸著上身,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盡管是巴掌大的身影,我仍然可以看到他糾結的肌肉,感覺到他平靜的呼吸。
他仔細擺弄著剛剛洗完的床單,把它認真地角對角折疊好,然後展開鋪平掛在陽臺上。從緩慢的動作可是感覺到他的平靜。
這真好,他不再是那樣地不安和彷徨。此刻的他如同一隻安分的小動物,悉心整理著他的窩。這真好。
他的身邊沒有出現別的什麼女人,沒有人象我曾經那樣站在窗子裡幫他晾床單。那時候我們是多麼幸福。短暫恍如幻覺的幸福。
我靠在離他50米遠的牆上,用胳膊環抱住自己稍微有些顫抖的身體。是的,我因為那忽然迸發的感覺而有些顫抖。這顫抖和心悸告訴我,原來過了這麼久,他對於我還是如此重要,原來我能愛一個人到如此。
我不顧周圍人好奇的目光,目不轉睛地這樣看著他。而他,只需要抬起頭向窗外望望,就可以看到矗立在夜黑中的我。渴望他能抬起頭看到我,綻放出曾經因我出現的燦爛笑容;又害怕他看到我,既而燃燒難得平複下去的憤怒。
始終沒有抬頭,窗子再次沉如封閉的黑暗。
我滿足了似的開車離去了。那個時候,我以為自己今後的日子只能得到如此程度的滿足,再沒有奢望可以走進那扇窗子。
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有時候我會慶幸自己活著。因為生活著是一條不知道伸向何處的路,路上設定了無數可能,使自己的路因而千回百轉,風景繽紛。
一直知道他是的我可能,當他第一次打動我,第一次說愛我,第一次讓我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時候,他把一切我不敢奢望的可能展現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