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姑娘怔了怔,實沒想到這七堂姐會在此時與她說話,心裡茫茫然地隱隱有些沒反應過來,嘴裡卻本能地道,“啊,啊,好。”
人便是奇怪,不同的人做相同的事偏偏就能生出不同的感覺來,要說淩芷也與六姑娘般讓她碰過釘子吃過虧,偏生淩芷這給過她臉色瞧攆了她出門,過後又對她不鹹不淡的人她不但不敢再來招惹還偏偏給了她三分薄面。
淩芷伸手接過那串子看了看,覺得實在是尋常得緊,面露不解一臉不至於吧地看著十二姑娘,隨手將串子還了十二姑娘,“見你二人那般模樣還當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成色也值得十二妹妹那般地向十一妹妹討?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缺這點玩意呢。”說著搖了搖頭,一副十二姑娘眼光差害得自己也出言討來看十分不該的樣子。她的聲音輕柔,話說出來使人聽了也不覺得刺耳。
“誰缺這東西了,誰稀罕了,誰跟她討了,不過借來看看罷了,吶,還你。”十二姑娘一副嫌棄的樣子沒好氣地將那串子扔回了給十一姑娘。
十一姑娘欣喜地如見了寶般趕緊接過,卻只是低著頭不敢再出一聲,只求這十二姑娘莫要再記起她來。
被她這一打岔,老太太與幾位太太那邊也吩咐眾人散了,六姑娘見瞭望向淩芷的眼中便帶了幾分感激。
若非有意為她解圍,這七堂妹何曾主動開口與誰說過話。
而淩芷也確實是見十二姑娘使得六姑娘那般難堪,眼見這六姑娘都是要嫁人的人了,還被隔房的妹妹欺成這樣,實在不忍,才多嘴說了一回。
直至出了老太太院子淩芷見了一旁的十二姑娘,還是一副十二姑娘不該眼光那樣差害她白開口討來看的模樣。
十二姑娘被看得實在著惱,她惱的不是淩芷,卻是惱她自己。
誰也猜不著,這十二姑娘竟是被淩芷看得也覺著這七堂姐難得向自己開回口,自己竟是讓她滿是失望,真是不該。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絲愧疚。
要說起來,十二姑娘雖是嬌縱,卻是心地不壞,不過是個被慣壞了的未滿十歲的孩子罷了。
雖說別家的孩子興許這麼大時已是滿腹詭計,可這孩子從來要什麼都是動動嘴皮子明著就能搶來,實在是用不著動什麼陰謀詭計,故心底也算還是一片純良。
淩芷自攆了她出門後,見她見了自己雖總是昂著小臉一派不屑可轉眼又常常偷偷瞧自己想搭話又不敢的樣子,也知這孩子不是那有心機的,今日才會想著借機逗她一逗,臨別時才會用那般略微失望略微責備略微哀怨一副十二姑娘不該的樣子看了那孩子一眼,見十二姑娘一臉惱意,她心裡不禁笑了起來,孩子嘛,還是要這樣才惹人愛嘛。
回到院子裡,淩芷將屋子裡養的那盆蘆薈拿了出來曬太陽。
年後的日頭看著暖和,曬著卻是不烈,淩芷便也在廊簷下的石階上坐了下來。這石階雖是走動的地方,小丫頭們一天卻是要擦個好幾遍,幹淨得很。
她那樣坐在地上本是不合規矩,可如今是在她的院子裡又常年少有客來採艾等人也就由著她去。
日光淡淡的,這樣的暖意使她想起了那青衫男子的淡笑來。
她不覺又笑了。
這還是在大景頭一回遇見這般能讓她不過見了三面便覺毫無疏離的人。
便是四太太與三公子,她也是處了十來年才將他們當自己人待。
是了,當日竟是忘了問他姓甚名誰了。
罷了,問了又如何,日後也不一定還能再見。
聽人說,那和郡公府的八公子便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常藉著那張臉四處招搖撞騙,引得良家小戶女子芳心暗許,始亂終棄。
她雖對那男子頗有好感,卻也非那無知少女,對一才見三面毫不知根底的人便想到談婚論嫁上去。
“姑娘,六姑娘來了。”採艾喚道。
淩芷抬頭便見不知何時六姑娘已來到她的跟前。
只見她舉止嫻雅,端的是古時女子常見的曼妙。淩芷一時間覺得她竟似是古仕女圖中走出來的人般,一顰一笑都帶上了古韻。
“姐姐來了?”淩芷起了身引著她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