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岸邊,柳絮迎風,飛飛揚揚。
淩芷見過棉花紛飛,花瓣輕舞,就是未曾見過柳絮飄揚,不覺佇步停立,仰頭賞看。
“柳絮因風起。”
寥寥數字,倒真將那種美姿盡顯無遺。
淩芷許久許久,未曾如現今這般行走於人流之中了,上一次是何時?是了,是與趙嬤嬤一道去趕集。想到趙嬤嬤,她不覺又笑了。
“二姐姐,快看,這竹蜻蜓好生有趣。”十二姑娘拿著路邊小攤子上的竹蜻蜓,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她如今九歲,從不曾有過這般離了長輩在外頭人群中湊著的時候。此時正覺著新鮮無比。那竹蜻蜓不見得比府裡的做工精緻,卻是勝在著了顏色,豔麗非常。
淩芷聽了她的話也上了前去,見二姑娘挑了五對彩色泥塑麵人,知是給在家未能外出的其它姐妹幾個買的,淩芷不禁感慨。
這古時姐妹過多,為了和睦相處,要講究的也就多了,即便二姑娘平日不待見其它房的姐妹,面上的情卻還是要維持的,這離了長輩外出遊玩,給在家的同輩姊妹帶玩意兒卻是慣例。此時眾姊妹中數她居長,這種事便需得由她來做了。
淩芷看了一圈沒尋上喜歡的,見眾人正挑的興起,便到隔壁攤子上看了看。
這個攤子人卻不多,只有一男子並隨從正在攤前。這時候的男子也要用簪,故也尋常。
挑了支楠木簪子,喜它簪身簡單樸實厚薄適中,準備買下。
簪子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簪頭,刻的是一朵綻放的水芙蓉,細巧精緻。
“老人家,這個怎麼賣?”淩芷問道。
“三十文。”老漢回道。
時價,上等白米一石九錢五分,白麵一斤十文。這一隻簪子的價可買三斤白麵了。
“三十文?這用的可是楠木?”淩芷抬頭問道。
隔著帷帽,老者也看不見她的神情,卻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驚訝。
“正是,姑娘別看這楠木隨處可見,不值幾文錢,可這簪頭卻也是老漢連著刻了幾宿功夫方才刻好的,也是花了許多心力。姑娘若是覺著貴了,老漢可再便宜三文。”老漢以為淩芷看不起那楠木的材質,忙解釋道。
淩芷聽了卻是直嘆它的便宜。
“老人家,這四隻簪子我都買了。”淩芷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樣簪頭,十分贊賞他的手藝,又挑了一牡丹樣式、菊花樣樣與梅花樣式的。
一旁侍候的一等丫鬟採艾聽了,從荷包裡拿了出門前備著的碎銀來,道,“老人家,這是一錢銀子。”
採艾話剛說完,淩芷又道,“餘下的幾文,給您老買口茶水喝。”
時價,一錢兌九十六文。每支簪子二十七文,老漢需找淩芷十五文。
“那老漢就謝過姑娘了。”老漢笑開了嘴,顯是十分欣喜,卻也不因得了那十五文錢就現出巴結奉承之意。
他這一攤子都是親手做的楠木飾物擺件,因楠木太過尋常,平日裡多是清貧百姓使用,少有能入貴人眼的,他做的也多是尋常人家的生意。今日見這大戶人家的姑娘顯是喜歡他的貨物,他也頗為歡喜。他向來童叟無欺,自是不會因為買客穿著而隨意抬價。
在一旁一身青色長衫的男子聽了老漢的笑,轉眼看了淩芷一眼。
大戶人家的姑娘,銀錢自有人幫忙收著,要用要使也是使人去取,少有自己計數的時候,幾兩幾錢還能記在心上,分出多少,這幾文,卻是少有人會放在心裡的。
他見慣了未出嫁的大戶人家姑娘不知銀錢為幾何,在小攤子上買東西常常找不開錢的時候,見了這般如常給錢的場景,又聽那女子後來還知道有錢要找,倒是多看了那戴著帷帽的女子幾眼。只見她身旁兩個婢女皆是十四五歲的模樣,猜來那女子應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